第八十六章 残局肃杀 幡动惊魂
萧火与柳嫣儿那惊天动地的自爆，如同在青霖山谷这幅血腥画卷上，用生命泼洒下了最后、也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余波散尽，留下的是一片死寂的废墟，以及寥寥无几、心神俱颤的幸存者。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血腥、以及异火与灵木燃烧后残留的奇异焦香，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又心头发堵的气息。
战场中央，那巨大的琉璃化焦坑边缘，林嚣缓缓站直了身体。他环顾四周。
原本气势汹汹的百草阁与御兽宗联盟，此刻已是烟消云散。宗主熊霸、老祖木苍，连同他们麾下所有金丹长老，尽数陨落于此，尸骨无存。下方那些精英弟子，也在连番大战、金丹自爆的波及下死伤殆尽，仅有寥寥数十人因距离较远或运气极好而蜷缩在废墟角落，瑟瑟发抖，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早已失去了任何战意。
传承数百年的百草阁与御兽宗，经此一役，顶尖战力全军覆没，精英弟子十不存一，山门必然空虚……可以说，已然名存实亡，与灭门无异。
林嚣的目光落在那片焦黑之地，仿佛还能看到那苍白与彩色交织的最后一抹光辉。他紧握着手中那枚温热的戒指，低声喃喃，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沉重的承诺：
“萧大哥，柳姑娘……你们看到了吗？百草阁，御兽宗……他们，完了。”
“你们的大仇，算是报了一部分。安息吧……”
“至于剩下的……”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扫过不远处那两道挣扎着、却依旧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血煞宗金丹中期身影，最后，定格在了那个始终如同阴影般笼罩全场的鬼小凡身上，“……那些害你们走到这一步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的声音不高，却在这死寂的山谷中清晰地回荡，带着一种浸透骨髓的寒意。
陆雪儿倚靠着半截断壁，听着林嚣的话，冰蓝色的眸子中泪水已干，只剩下冰冷的恨意与无尽的疲惫。她伤得太重了，琅琊古剑插在身边，连抬起手臂都显得异常艰难。她知道，林嚣的话也是对她说的。当年覆灭青云宗的六大宗门，御兽宗已算是除名，血煞宗今日也元气大伤，折损了两名金丹中期长老。可是……还不够！远远不够！尤其是眼前这个叛徒——鬼小凡！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他们这边，陆雪儿彻底失去战力，噬金猴昏迷濒死，林嚣自己也是强弩之末，状态最好的恐怕就是那几十个吓破胆的残兵败将，根本指望不上。
而对方，鬼小凡气息平稳，深不可测。那两名血煞宗金丹中期长老虽重伤，但毕竟境界在那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是不可忽视的威胁。更别提，鬼小凡身为血煞宗新任宗主，能被萧火视为大敌，其真实战力，绝不可能仅仅是普通的金丹初期。林嚣甚至怀疑，这家伙全力爆发之下，恐怕能拥有堪比金丹后期的恐怖实力！
这根本就是一场看不到任何胜算的残局。
鬼小凡似乎看穿了林嚣心中的决绝与无力，他那张妖异俊美却苍白无血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清晰的、带着些许玩味与贪婪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
“呵呵……报仇？” 他轻轻摇头，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目光扫过满地的狼藉和陨落的高手，最终落在林嚣身上，“为了那点可笑的同门之谊和虚无缥缈的承诺，搭上自己的命，值得吗？”
他并不需要林嚣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又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冷漠：
“不过，你们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熊霸和木苍这两个老家伙，还有他们宗门积累的财富……如今，都成了无主之物。”
他的目光变得幽深，仿佛已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待我将你们这几只碍眼的小虫子清理掉，收了那面奇特的幡旗，还有萧火留给你的戒指，以及这只上古异兽……然后，再去御兽宗和百草阁的山门，‘接收’他们积攒了数百年的底蕴……呵呵，如此一来，今日的损失，非但可以弥补，我血煞宗，甚至能借此机会，一跃成为这片地域真正的霸主！”
他的话语，赤裸裸地揭示了其野心与冷酷。在他眼中，同门的陨落、盟友的覆灭，都不过是可供利用的筹码和垫脚石。
说话间，鬼小凡缓缓抬起了手，将那根一直背负在身后的乌黑噬魂棒握在了掌中。
噬魂棒入手，顶端那雕刻着的痛苦骷髅头，眼眶中的两点红芒骤然炽盛起来，仿佛活了过来，发出“呜呜”的鬼泣之声。棒身之上，一道道更加复杂、更加诡异的暗红色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吞噬灵魂、污秽法宝的阴邪气息！周围的温度仿佛都骤然降低，隐隐有无数怨魂的哀嚎在虚空中回荡。
这噬魂棒，显然也是一件了不得的魔道异宝！
“本来还想多留你们片刻，看看这出戏的结局。” 鬼小凡轻轻抚摸着噬魂棒，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语气却冰冷如刀，“但现在，我改主意了。免得夜长梦多……还是请你们，彻底安息吧。”
他手腕一抖，噬魂棒对准了林嚣！
棒顶骷髅头的红芒凝聚到了极致，化作两道凝练的血色光束，如同两条择人而噬的毒蛇，锁定了林嚣的眉心与心脏！一股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冰寒与撕扯感瞬间降临，让林嚣浑身汗毛倒竖，神魂仿佛都要被强行扯出体外！
“结束了。” 鬼小凡淡淡吐出三个字，噬魂棒微微前倾，那两道血色光束即将迸发！
陆雪儿目眦欲裂，想要挣扎起身，却牵动伤势，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那两名重伤的血煞宗长老，脸上也露出了残忍而期待的神色。
林嚣瞳孔紧缩，全身灵力下意识地疯狂运转，试图做最后的抵抗，尽管他知道这可能是徒劳……
然而——
就在那噬魂棒的血色光束即将离棒而出的千钧一发之际！
异变，陡生！
一直安静地、如同死物般被林嚣下意识紧紧抓在手中的那面破烂黑色布幡——人皇幡，毫无征兆地，再次爆发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
“嗡——！！！”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吞噬能量的狂暴嗡鸣，而是一种更加低沉、更加内敛，却仿佛蕴含着无上威严与怒意的震颤！如同沉眠的帝皇，被蝼蚁的挑衅所惊醒！
一股远比噬魂棒散发出的鬼气更加古老、更加霸道、更加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气息，如同水波般以林嚣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虽然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但这股气息出现的瞬间，鬼小凡手中那原本红芒大盛、鬼泣阵阵的噬魂棒，竟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猛地一颤！棒顶骷髅眼中的红芒急剧闪烁，甚至出现了一丝……畏惧般的明灭不定！那即将发出的血色光束，也硬生生地停滞在了棒端！
鬼小凡那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震惊”的神色！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微微颤抖的噬魂棒，又霍然抬头，死死盯住林嚣手中那面再次出现异动的破烂黑幡！
“这……这是……？！”
那两名重伤的血煞宗长老，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虽然他们自己就跟鬼差不多），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骇然！
陆雪儿也感受到了那股难以言喻的威严气息，冰蓝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极度的诧异，看向林嚣的眼神，充满了不解与……一丝微弱的希望？
全场目光，再次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齐刷刷地聚焦于林嚣，以及他手中那面仿佛永远能带来“惊喜”（或者说惊吓）的——人皇幡！
林嚣自己也懵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再次变得滚烫，并且微微震动着，仿佛在表达着不满与……一种“被冒犯”情绪的人皇幡，大脑一片空白。
‘幡……幡爷？您老……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