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间,场中一片寂静。
只见拓跋瑶迦微微一笑,伸出纤纤玉手缓缓拿起那本《女戒》,恭敬道:“陛下厚爱,瑶迦感激不已。”
“瑶迦定当日日拜读,绝不辜负陛下教诲,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周……媳妇。”
拓跋瑶迦如此精明,怎么可能听不出皇帝陛下的敲打之意,但她这一番言语,很巧妙的为自己化解了尴尬。
既没有委曲求全,也没有当场发作。
而这本如同下马威一般的《女戒》,则变成了家中长辈对晚辈的谆谆教诲,未来期许。
闻听此言,陈烨一颗吊着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幸亏拓跋瑶迦没有当场发作,不然怕是还要连累到自己。
赵淳闻言,凝视拓跋瑶迦片刻,这才笑道:“如此甚好!”
顿了顿,赵淳继续道:“鸿胪寺虽好,但终究不是久居之所,朕已经命人将京中一处府邸收拾出来,待明日公主便搬过去吧!”
“一切供给,全部依照我大周公主礼制。”
“瑶迦,谢陛下隆恩!”
很快,夜宴气氛再次活络起来。
陈烨端起酒杯,压低声音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当场把书给砸回去呢!”
拓跋瑶迦再次捏了捏手中那本《女戒》,高深莫测道:“其实若是我刚才真将这书砸回去的话,你们这位皇帝陛下或许会更放心。”
“但经过我刚才那番话之后,他心里怕是更忌惮我了。”
陈烨沉思片刻,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如果是一个性格直爽且莽撞的昌国公主,还真没有什么好忌惮的。
“那你为什么这么做?”
拓跋瑶迦轻叹一声,幽幽道:“造势!”
“虽说我贵为一国公主,但在京中却如同无根浮萍,如果今日委曲求全,或是跟个愣头青一样顶撞皇上,那些看我不顺眼的朝臣,明日就敢拿我当软柿子捏!”
“应该不会吧!有我爷爷在呢,估计没几个人会为难你。”
陈烨说这话,其实也没多少底气,毕竟陈易之对拓跋瑶迦也是颇为忌惮,生怕她做出什么对陈家不利的事情来。
“对了!如今禁足也解除了,待明日我去英国公府上拜访一下。”
“你去干嘛?”
拓跋瑶迦白了他一眼,不悦道:“你以为我是去看你啊,少自作多情了。”
“身为英国公孙媳妇,我去拜访拜访他老人家不行!”
“再有了,你们大周那些言官御史就像个碎嘴子,什么礼法礼数全都挂在嘴边,我要是不去拜访一下,估计那些文人又要私底下骂我大辽蛮子,不懂礼数了。”
陈烨顿时哑然,这帮糟老头子确实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就在这时,一直隐忍不发的张怀远对翰林院几名同僚对视几眼之后。
同为翰林院编修的白原立马起身,向赵淳躬身道:“陛下,今日盛宴,百官齐聚,更有公主远道而来,实乃雅事。”
“枯坐饮酒未免无趣,不如行个酒令,或是诗词歌赋,以酒助兴,以彰显我大周风华,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赵淳也是眼神一亮,“准奏!”
“那就以今日夜宴或是御园夜景为题,诸位爱卿谁先来?”
拓跋瑶迦闻言,饶有兴致道:“你们大周文风确实远胜大辽。”
“我们大辽在宴会之上,基本上只有摔跤、拼酒。”
陈烨点了点头,语气平淡道:“这不很正常啊,不然大周为什么会称大辽是蛮子。”
“其实吧!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陈烨说罢,小心翼翼瞥了一眼那些言官御史,压低声音道:“有些人吧!就算是熟读道德文章,也是一群衣冠禽兽。”
拓跋瑶迦闻听此言,也是展颜一笑,“没想到你也看不惯这些人啊!”
“不是看不惯!”
陈烨摇了摇头道:“我是看不起他们。”
“都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可这些人却被那些书中道理困得死死的,满嘴仁义道德,可当官之后却不为民……”
沉默良久,陈烨用一句话盖棺定论:“都是一群尸位素餐的昏官罢了。”
拓跋瑶迦听到陈烨如此义愤填膺的话,不禁打趣道:“世子如此忧国忧民,不去当圣人可惜了。”
陈烨尴尬一笑,用下巴点了点龙椅之上的赵淳,小声道:“那位才是忧国忧民的大圣人。”
“至于我。”
“我这是记仇罢了,谁让那群腐儒前几天弹劾我,我还想寻个机会报仇呢!”
“要不是那群老东西扛不住,我都想给他们套麻袋、打闷棍了。”
听得陈烨毫不掩饰的回答,拓跋瑶迦噗嗤一笑,看向陈烨的眼神越发迷离,“我越发觉得当初要下嫁于你,是正确的选择了。”
陈烨被拓跋瑶迦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给说愣了,呆了片刻,这才道:“你喝多了?”
“滚!!!”
而在两人说笑之际,几个官员已然赋诗,虽无惊才绝艳之作,但这是临时起意,也收获不少喝彩之声。
此时,宴会之上,再次掀起一阵高潮。
张怀远见时机已然成熟,便悄悄推了推杨昭。
杨昭自是心领神会,只见他猛然起身,看向陈烨二人,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道:“素闻英国公世子文采飞扬。”
“时逢夜宴,同时又为昌国公主接风洗尘,值此良机,岂能无陈世子佳作。”
“我等愿洗耳恭听,也好让我等领略一下世子风采。”
闻听杨昭此言,场中顿时一静,谁不知英国公世子不学无术,他怕是连孩童启蒙书籍都背不全,还能指望他作诗?
陈易之见状,也是眉头一皱,没想到杨昭这个小混蛋竟然敢在如此隆重场合为难自己的孙子。
而陈烨看到杨昭之后,不禁暗骂一声:“这群混蛋,合着前面做了这么多铺垫,原来都是为我而来的。”
拓跋瑶迦闻言,低声道:“你跟他有仇?”
“可不是呗!”
陈烨摊了摊手,小声道:“京城谁不知道我不学无术,这不明摆着想让我出丑么!”
拓跋瑶迦柳眉微蹙,冷声道:“要不我来应付?”
“算了,本世子可不想躲在女人身后。”
陈烨冷笑一声,信心满满道:“而且,谁让谁出丑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