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前夜，程微意辗转难眠。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书桌上投下一道银线。她伸手摸向枕边的银色书签，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让她想起陆沉将它交给她时眼中的信任。
穿越逆境，抵达星空。她轻声念出书签上的拉丁文，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力量。
床头的手机突然亮起，一条消息弹出：「睡了吗？——S」
程微意立刻抓起手机：「还没。」
「紧张？」陆沉回复得很快。
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诚实：「有点。严教授今天说，这次比武有外军观察员。」
「我知道。」陆沉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所以才更需要你出场。」
程微意不解：「什么意思？」
「你的编程思路很特别，不是学院派，也不是完全的野路子。」陆沉解释道，「这种混合风格会让对手难以预判。」
程微意抿嘴笑了。她的技术确实是在哥哥程北辰和军区大院几个技术军官的下自学成才的，后来才系统学习理论。
「明天我会在场外。」陆沉又发来一条，「记住，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已经证明了自己。」
简单的几句话，却让程微意眼眶发热。她深吸一口气回复：「我会带着你的书签上场。」
「早点睡吧，小野猫。明天见。」
放下手机，程微意将书签贴在胸前，终于感到一丝困意。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却在她心中留下一道闪亮的轨迹。
清晨五点，程微意就醒了。她轻手轻脚地下床，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韩梅和林雪。洗漱时，镜子里的女孩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加油。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声说，然后扎了一个利落的高马尾。
宿舍楼下，严锋教授的助手已经等在军车旁。看到程微意，他简短地点点头：上车，严教授在比武场等你。
国防大学信息作战中心今天戒备森严，门口站着双岗哨兵，所有进入人员都要经过严格安检。程微意出示参赛证件时，手心微微出汗。
程微意学员？安检员核对名单后，多看了她两眼，你是唯一的大一参赛者。
程微意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走进大厅，她立刻被眼前的阵势震住了——上百台高性能计算机整齐排列，每台前都坐着神情严肃的参赛者，大多肩章显示他们是研究生或现役军官。大厅前方悬挂着巨大的电子屏，显示着比赛规则和实时排名。
发什么呆？严锋教授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你的位置在c区12号。
程微意跟着严教授穿过大厅，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目光。有人在窃窃私语：那就是国防大学的特权学员看着挺小的，能行吗？
别管闲言碎语。严教授头也不回地说，今天用实力让他们闭嘴。
12号机位前已经放好了参赛证和比赛须知。程微意刚坐下，就注意到邻座是个戴眼镜的男生，肩章显示是海军工程大学的研究生。
你好，我是王睿。男生友善地伸出手，久仰大名。
程微意礼貌地握手：程微意。我有什么可久仰的？
王睿推了推眼镜，压低声音：校园网那事闹得挺大，我们学校都传开了。不过我看过你在《军事信息技术》期刊上发表的那篇论文，确实有水平。
程微意惊讶地眨眨眼。那篇论文是她高中时跟着哥哥做的课题，没想到会被人记住。
谢谢。她真诚地说，希望今天能好好交流。
比赛即将开始，主持人宣布规则：本次比武分为三个环节：网络安全防护、加密解密对抗和实战模拟攻防。每个环节限时两小时，综合评分决出优胜者。
程微意深吸一口气，将陆沉送的书签放在键盘旁边。就在这时，她注意到评委席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陆沉！他穿着正式的军装，正在和身旁的外军军官交谈。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陆沉微微转头，对她眨了眨眼。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程微意挺直腰背，将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
第一环节开始，题目是构建一个能够抵御多重攻击的防火墙系统。程微意迅速浏览技术要求，手指已经在键盘上飞舞起来。与学院派不同，她没有按部就班地套用标准模型，而是创造性地结合了几种算法的优点，构建了一个动态变化的防御体系。
有意思。严锋教授站在评委席上，盯着程微意的实时代码流，她用了神经网络来预测攻击模式。
陆沉嘴角微扬：我告诉过你，她的思路很特别。
两小时后，第一环节结束。程微意的系统成功抵御了所有模拟攻击，评分暂列第三。前两名分别是国防科技大学的一位博士和海军工程大学的王睿。
不错。中场休息时，严教授简短地评价，第二环节是你的强项，追上去。
程微意喝了口水，点点头。加密解密确实是她最擅长的领域，从小哥哥就经常给她出各种密码题当游戏。
第二环节的题目出乎所有人意料——破解一段来自实战截获的加密通信。程微意拿到数据包后皱起眉头。这种加密方式很特别，既不是常见的军用加密，也不是商业算法。
有头绪吗？王睿小声问，他也卡在了同样的地方。
程微意没有立即回答。她盯着那段代码，突然想起小时候哥哥带她去军区信息中心玩时，一个技术军官演示过的特殊编码方式。那是一种基于物理噪声的随机加密，理论上几乎无法破解...
除非找到密钥生成的规律。她喃喃自语，手指已经开始尝试一种非常规方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部分参赛者都陷入了困境。评委席上，几位外军观察员开始交头接耳，显然对这个难题很感兴趣。
看来今年要全军覆没了。一位上校评委摇头。
陆沉紧盯着程微意的方向，注意到她突然坐直了身体，眼中闪过一道亮光。
她找到了。严教授低声说，声音里罕见地带着一丝兴奋。
果然，程微意按下提交键，大屏幕上立刻显示国防大学程微意成功破解的字样。全场哗然，连主持人都愣了一下才宣布：国防大学程微意完成第二环节，目前总分第一！
王睿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怎么做到的？
运气。程微意谦虚地说，其实她发现这段加密使用了一种老式雷达的噪声模式作为随机源，而恰巧她小时候在军区见过类似的设备。
中场休息时，程微意去了洗手间。刚走出隔间，就听见外面两个女生在议论：
听说她和评委席上那个陆教官关系不一般。
难怪能破译那么难的密码，说不定提前知道答案呢。
程微意的手在身侧攥紧，但当她推门出去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两个女生看到她，立刻噤声，匆匆离开。
别在意。一个清冷的女声从旁边传来。程微意转头，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正在洗手，肩章显示是空军工程大学的参赛者。
谢谢。程微意有些意外。
女生关上水龙头，直视她：我看过你的破解过程，很精彩。她顿了顿，我是苏晴，希望最后一环节能真正较量一下。
程微意点点头，对这个直率的女生产生了好感：一定。
最后一环节是实战模拟红蓝对抗。程微意被分到红队，负责防守一个模拟的军事指挥系统，而蓝队则由其他参赛者轮流攻击。让她意外的是，苏晴主动申请加入了红队。
不想要公平对决吗？准备阶段，程微意好奇地问。
苏晴调试着防火墙，头也不抬：我更想看看传说中的特权学员到底有多大本事。
对抗开始，攻击如潮水般涌来。程微意和苏晴背对背作战，一个负责前端防御，一个监控后端异常。两人的配合出奇地默契，就像合作多年的搭档。
注意三点钟方向的渗透尝试。苏晴突然提醒。
程微意立刻调出对应端口：发现了，是ARp欺骗。她迅速部署对策，你来修补漏洞，我来追踪源头。
大屏幕上，红队的防御评分遥遥领先。评委席上，陆沉的目光始终没离开程微意专注的侧脸。她咬着下唇思考时的样子，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的样子，都让他想起小时候那个倔强的小女孩。
时间到！主持人宣布，红队成功抵御所有攻击，国防大学程微意和空军工程大学苏晴表现尤为突出！
最终评分出炉，程微意以微弱优势夺得个人总分第一，苏晴第二，王睿第三。颁奖仪式上，当程微意走上领奖台时，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这次的掌声里不再有质疑，只有由衷的敬佩。
干得漂亮。颁奖的将军将金牌挂在她脖子上，低声说，你父亲会为你骄傲的。
程微意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眼眶微微发热。她看向评委席，陆沉正注视着她，眼中满是骄傲。严锋教授难得地露出了笑容，对她点了点头。
仪式结束后，程微意被媒体和好奇的参赛者团团围住。好不容易脱身，她发现苏晴靠在走廊拐角等她。
恭喜。苏晴直截了当地说，我输得心服口服。
程微意笑了：你很强，我们合作得很愉快。
下次再比过。苏晴递给她一张纸条，我的联系方式。毕业后考虑过来空军技术部吗？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
程微意接过纸条，有些受宠若惊：我会考虑的，谢谢。
苏晴离开后，程微意终于找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她长舒一口气，低头看着手中的金牌，感觉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现在谁还敢说你是特权学员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程微意转身，陆沉靠在墙边，嘴角挂着那抹熟悉的痞笑。阳光从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为他刚毅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陆教官。她故意用正式称呼，却掩饰不住眼中的喜悦，你怎么溜出来的？
严教授帮我挡了媒体。陆沉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她的金牌上，我就知道你能行。
程微意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的疲惫和紧张在这一刻涌上来，化作眼眶的一阵发热。
嘿，别哭啊。陆沉慌了，手足无措地掏出手帕，被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这熟悉的台词让程微意破涕为笑：你确实经常欺负我。
那以后不欺负了。陆沉半开玩笑地举手投降，现在你是全军闻名的技术能手，我可惹不起。
两人相视而笑，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流流动。陆沉似乎想说什么，但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他立刻恢复了教官应有的距离。
晚上七点，校门口等我。他快速低声说，带你庆祝一下。
说完，陆沉大步离开，背影挺拔如松。程微意握紧金牌，心跳如擂鼓。
回到宿舍，程微意刚推开门就被彩带喷了一身。韩梅和林雪尖叫着扑上来，宿舍里挂满了气球和恭喜夺冠的横幅。
我们看了直播！太精彩了！韩梅兴奋地摇晃她的肩膀，全校都沸腾了！
林雪递给她一部平板：看看校园网。
论坛首页飘着大红标题《程微意勇夺全军信息技术比武第一》，帖子里的评论与几天前截然不同：
「实至名归！看看谁还敢说人家靠关系」
「那个加密破解太神了，教授说那是北约用过的算法」
「路转粉了，求程女神开班授课！」
程微意摇摇头，将平板放到一边：舆论变得真快。
那当然！韩梅叉着腰，现在你是学校的骄傲，校长刚才还说要给你发特别奖学金呢！
林雪递给她一个礼盒：对了，这是刚才有人送来的。
程微意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银项链，吊坠是一枚小小的盾牌，上面刻着per Aspera Ad Astra。
哇，谁送的？韩梅好奇地问。
程微意将项链贴在胸前，没有回答，但嘴角的笑容已经出卖了她。
晚上七点，程微意换上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和浅蓝色开衫，将新项链戴在脖子上。韩梅和林雪坚持要给她化淡妆，折腾了半天才放她出门。
校门口，陆沉的车已经等在路边。他今天没穿军装，而是深灰色高领毛衣和黑色风衣，整个人看起来格外英俊挺拔。看到程微意，他眼睛一亮，快步迎上来。
恭喜我们的冠军。他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今天全听你安排。
程微意坐进车里，闻到一股淡淡的古龙水香气，混合着陆沉身上特有的那种阳光晒过军装的味道，让人莫名安心。
我以为你会穿军装。她小声说。
陆沉启动车子，嘴角微扬：穿军装约会影响不好。
约、约会？程微意结巴了一下，耳根瞬间发烫。
陆沉坏笑：怎么，夺冠了不该庆祝一下？
车子驶入市区，最终停在一家低调的法式餐厅前。程微意惊讶地看着橱窗里优雅的装潢：这里不是要提前一个月预约吗？
将军的儿子总有几分特权。陆沉眨眨眼，偶尔用用也不错。
餐厅里灯光柔和，每张桌子都有足够的私密空间。侍者将他们引到一个靠窗的位置，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
这里能看到整个城市的灯光。陆沉为她拉开椅子，像不像星星落在了地上？
程微意望着窗外，突然想起书签上那句抵达星空。她转头看向陆沉，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她，眼中倒映着烛光，像是藏着整片星河。
今天...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你先说。陆沉轻笑。
程微意低头摆弄餐巾：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鼓励和严教授的特训，我不可能赢。
不，这是你自己的实力。陆沉认真地说，我只是给了你一个展示的机会。他顿了顿，我为你骄傲，程微意。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程微意心头一颤。她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在军区射击比赛中获奖，父亲也是这样摸着她的头说我为你骄傲。那种被认可的感觉，比金牌本身更珍贵。
餐点上来了，两人边吃边聊，话题从比赛细节到军校趣事，再到小时候在大院的恶作剧。程微意惊讶地发现，褪去教官身份的陆沉如此健谈风趣，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过得飞快。
对了，甜点上来时，陆沉突然说，下周我要出个任务，可能联系不上。
程微意手中的叉子一顿：危险吗？
例行训练而已。陆沉轻描淡写地说，但她注意到他眼神闪烁了一下。
程微意没有追问。军人的保密条例她再清楚不过，如果陆沉不说，那就是不能说的任务。
我等你回来。她轻声说，然后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这个慕斯很好吃，你要尝尝吗？
陆沉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心中一软。他伸手抹去她嘴角的一点奶油，然后在程微意震惊的目光中，自然地舔掉了指尖的奶油。
确实不错。他笑着说，成功让程微意的脸红到了耳根。
回程的路上，车内流淌着轻柔的钢琴曲。程微意望着窗外飞逝的灯光，突然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到了。陆沉将车停在校门口不远处的树荫下，我送你到门口。
不用了。程微意解开安全带，被同学看到不好。
陆沉点点头表示理解。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谁都不愿先说再见。
这个...程微意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回礼。
陆沉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铜制袖扣，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鹰头。
鹰代表雪狼小队。程微意解释道，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个样式...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陆沉突然倾身过来，轻轻抱住了她。这个拥抱短暂而克制，却让程微意心跳如雷。
谢谢。陆沉松开她，声音有些沙哑，我会戴着它去执行任务。
程微意点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注意安全。
一定。陆沉帮她打开车门，晚安，冠军。
晚安。
程微意快步走向校门，直到拐弯处才回头看了一眼。陆沉的车还停在那里，车灯像两只温柔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校园深处。
回到宿舍，韩梅和林雪已经睡了。程微意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的点点滴滴。脖子上的项链和枕边的金牌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就像她此刻雀跃的心情。
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新消息：「今晚很开心。做个好梦，小野猫。——S」
程微意将手机贴在胸前，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她闭上眼睛许下心愿：愿他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