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安远侯府,叶青山就越能感受到一种奇怪的气氛。只要他说到“安远侯府”,对方就会有一种兴奋的表情,好像他们知道很多关于安远侯府的事,期待着他开口询问。他只问路,他们还有点失望。
天快黑的时候,叶青山抵达了安远侯府。光是看一眼侯府无比气派的大门,他就能想象得到侯府是何等的富贵。
叶青山不由自主地迈起了小碎步,蹭到角门前,对看门人说:“劳驾,我是从京外南雁村来的,我姓叶,想找大小姐的奶嬷嬷。劳烦给通报一下。”
他又不是真的想要找到春桃,没必要找侯府管事说话。春桃是奶嬷嬷送过去的,这也就意味着,奶嬷嬷是知情人。他想找春桃是假,打探亲妹妹的心意才是真。
看门人打量了他几眼,“南雁村来的,找大小姐的奶嬷嬷做什么?”
叶青山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借口:“奶嬷嬷之前叮嘱过,待我们南雁村的那片野花开了,让我来通报一声,说是大小姐想要赏花。”
春桃那丫头整天撺掇着叶青鸢赏花赏景的,说这是大家小姐做派,要带她体验体验。所以,这样说应该是可以的吧?
守门人嗤笑一声,“不过是大小姐的客套话,你还当真了!我们家大小姐什么奇花异草没见过啊?会去山野乡村赏野花?”
说是这么说,但是侯府和南雁村有来往,这事他们也知道。据说南雁村一户人家曾经给夫人帮了点小忙,夫人仁善厚道,年年给他们送礼。这家人没上过门,还以为是懂事的,没想到今天就找上门来了,瞧这寒酸样,可能是来打秋风的。
另一个守门人笑着说他的同伴:“不要这么说。说不定大小姐就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想吃点清粥小菜呢。”
他跟叶青山说:“等着,我去给你通报。”
“哎!多谢!”
守门人进去了。
叶青山也不敢多话,只微微弓腰站在原地,连姿态都透着敬畏。
徐聘婷生病了。
她早上被春桃的事情吓了一跳,接下来又开始胡思乱想:春桃在南雁村的任务完成了没有?是不是叶青鸢知道了她的身世?春桃怎么会吊死在侯府大门口呢?
越想心里越没底,越想越恐慌,既担心身世被拆穿,又担心她派人去杀叶青鸢的事被拆穿。
到底是个大小姐,这一番惊吓和多思多虑,徐聘婷整个人都蔫了,发起了低烧。下午就请了大夫,开了药,目前在床上躺着呢。
奶嬷嬷就在旁边安慰她、开导她。
徐聘婷只是阴着脸,不发一言。
忽闻外面小厮来报,有南雁村叶家人上门,徐聘婷顿时一惊,心思急转,对奶嬷嬷说:“你去看看,听听他说什么?”
“哎!小姐莫担心,我去看看情况。实在不行,就找人把这一家全都杀了,以绝后患。这点小事,不值得小姐放在心上。”
徐聘婷觉得奶嬷嬷说的有道理,她早把这句话说出来,她说不定就不会忧虑成疾了。“嬷嬷快去吧。”
奶嬷嬷跟着人出了门,见到了叶青山,引着他绕到后门,去了她自己的住处,开门见山地问他:“什么事?说吧。”
“春桃不见了。”
奶嬷嬷表情不好看,“我当然知道她不见了。她死了。”
叶青山大惊,“什么?”
“你先别管什么,我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叶青山就把叶青鸢落水,险些丢了性命的事情说了,“本来都以为她死了,谁想到只是闭过气去,后来又缓过来了。当天晚上让春桃守着她,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她就不见了。”
“她当时就醒了?”
“没有。只是有气,她一直昏迷到第二天早上才醒。”
“她醒了以后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只问春桃去哪儿了。她这段时间被人伺候惯了,身边没人还不习惯。”
奶嬷嬷一声冷笑,“之前十七年都没人伺候,不也过来了?这才被伺候了几天,就不习惯了?”
叶青山赔着笑,“我娘也说,没有大小姐命,倒是有大小姐病。”
奶嬷嬷看了他一眼,心里基本搞清楚了叶家人的态度。但是她没说话,等着叶青山先开口。
叶青山果然沉不住气,试探着跟奶嬷嬷说:“叶青鸢身体不好,又落了水,要是养不好,一命呜呼也是有可能的。”
奶嬷嬷表情顿时好转,“太有可能了。我跟你说,健壮的人掉下水都可能养不好,别说她一个病秧子了。”
叶青山顿时就明白了,“嬷嬷说的是。”
奶嬷嬷见他上道,便笑起来,“今天天也晚了,你就在我们这里住一晚上吧,侯府别的不说,空屋子多得很。我这儿就有两间,你就在这儿住吧。”
“多谢嬷嬷。”
奶嬷嬷自己家都有个伺候的小丫鬟,吩咐丫鬟好生招待,奶嬷嬷就回到了徐聘婷身边,把事情告诉了她,“小姐这回可放心了吧。叶家人也不待见那位。”
徐聘婷笑了起来,“还是嬷嬷最疼我。”
“你是我奶大的,不疼你疼谁。”
徐聘婷指了指桌上的一个木匣子:“那里面有几件首饰,嬷嬷拿去吧,你不是说天柱哥快要成亲了吗,这个就当是我送的礼了。等他成亲那天,我还送一份大礼。”
“哎呦喂,我的小姐,说这个不就外道了嘛。”
说是这么说,收拾匣子她还是高高兴兴地收了起来。
徐聘婷心里盘算着,等叶家人杀了叶青鸢,她再想办法把叶家人都干掉,还有她的奶嬷嬷,也是留不得了。
***
青鸢在纪琢这儿认了会字,又学着写了几个字,她运笔飘浮,写出来的字像狗爬。
纪琢“无奈”,只能站在她身后,把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写。怕青鸢抵触,他身体和青鸢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确实只是包着她的手,但是外人看来,姿态依旧是亲昵得不得了。
反正纪斐从前院回来,看到他们俩这个德行,咳得惊天动地。
青鸢懵懵懂懂,问他:“怎么了?”
纪斐想了又想,还是问道:“男女授受不亲,你知道吧?”
“知道呀。”
“知道你还让他这样教你写字?”
青鸢理直气壮,“我们不是情深意重、情投意合吗?”
她转过头,笑眼弯弯看着纪琢,问他,“是不是?”
“是!”
纪琢一秒都不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