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秦屿为孟欣宁准备了一身得体却不失精致的晚礼服,亲自驾车带她抵达了宴会现场。
顾家的满月宴并未大肆操办,只邀请了一些几位亲近的亲友和心腹。
气氛并不热闹,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压抑和伤感。
顾君宸抱着孩子出现时,孟欣宁几乎不敢认他。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冷酷霸道,高贵俊美到令人相形见绌的男人,此刻瘦削了许多。
他的眼底有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沉寂,只有看向怀中婴儿时,才会流露出一丝近乎悲凉的温柔。
他看了秦屿身边的孟欣宁,眼神微微顿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并未多言。
秦屿将一份厚礼递给旁边的容姨,拍了拍顾君宸的肩膀,低声道:
“放宽心。”
孟欣宁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保姆回来的那个小婴儿。
他长得白白嫩嫩,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可爱得让人心都要化了。
想到这是晚星生下的孩子,如今却不在母亲身边,孟欣宁的心就酸涩得厉害。
趁着秦屿和顾君宸走到一旁低声交谈的间隙,孟欣宁忍不住悄悄靠近孩子。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碰昭昭柔软的小手。
小家伙立刻抓住了她的手指,咿咿呀呀地笑了起来。
这一刻,孟欣宁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惊喜之色。
“他很喜欢你。”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孟欣宁吓了一跳,猛地收回手,看到顾君宸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正静静地看着她和孩子,眼神复杂。
孟欣宁的惊喜之色褪去,显得有些局促。
“她……有联系过你吗?”
顾君宸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希冀。
孟欣宁摇了摇头,低声道:
“没有。
我的通讯设备都被……”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秦屿,没有再说下去。
顾君宸眼中那点微弱的光熄灭了。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那弧度里满是苦涩与荒凉,仿佛连最后一丝支撑都被抽走。
他低头,用指腹极轻地摩挲着孩子柔嫩的脸颊。
动作小心翼翼,带着无尽的珍视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
“是啊……”
他低声喃喃,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回答孟欣宁未尽的言语。
“她怎么会联系……
她终于……得偿所愿了。”
“得偿所愿”这四个字,从顾君宸沙哑的喉咙里滚出来,带着千斤重的分量和无尽的痛楚。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汹涌的情绪强行压回心底。
在抬眼时,眼底已恢复了些许惯常的沉寂。
只是那沉寂之下,是更深,更暗的绝望。
“好好待在他身边。”
顾君宸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目光却并未看孟欣宁。
而是看向身侧的秦屿,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近乎悲悯的提醒。
“他……和我,本质上是一种人。
认定了,就绝不会放手。
反抗……代价太大了。”
他的话,既像是在说孟欣宁,又像是说秦屿,仔细咀嚼之下,又像是在说他自己。
那种同病相怜的意味,让孟欣宁的心猛地一沉。
宴会结束后,秦屿带着孟欣宁离开。
走向车子的路上,孟欣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灯光下,顾家人忙前忙后的送着宾客,顾君宸独自抱着孩子,身影显得格外颀长而孤寂,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
孟欣宁的心中由骇然变成了充斥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她怔怔的望着这个男人,看着他这般模样。
想起自己曾经怎样帮助晚星,躲避顾君宸的追踪和囚禁,怎样暗中帮她送避孕药避免他得逞……
那时,她觉得顾君宸偏执、可怕。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伤害苏晚星,违背她的个人意愿。
如今,看到他眼底深不见底的痛楚。
孟欣宁整个人的认知,都不可控的发生了逆转。
从前她没想到,这个男人对晚星执着的占有里,还藏着一种她从未读懂过的深情……
这一刻,她才感受到,顾君宸对苏晚星的情感竟然如此真挚。
秦屿揽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打断了孟欣宁的思绪。
回程的车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孟欣宁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脑海里全是顾君宸死寂的眼神,和苏晚星可能所在的远方。
“看到了吗?”
秦屿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就是反抗和逃离的代价。
宸哥放手了,但他也变成行尸走肉了。”
他转过头,目光深沉地看着孟欣宁:
“你想变成他那样?
还是想让我变成他那样?”
秦屿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偏执。
“乖乖留在我身边,宁宁。
别逼我用更决绝的方式留住你。
你和苏晚星不一样,我也不是顾君宸。”
他的指尖冰凉,却带着滚烫的威胁和一种令人心惊的占有欲。
孟欣宁看着眼前这个帅气,却无比危险的男人,心中一片冰凉。
却又隐隐有一丝遥远的悸动,在心中悄然复苏。
车厢内,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
秦屿的手指还停留在孟欣宁的脸颊上,那冰凉的触感和滚烫的威胁,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孟欣宁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和紧张,试图用理智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她微微偏头,避开他的触碰,目光转向窗外飞速流转的霓虹,声音带着一丝不稳,刻意转移了话题。
“你……你不是顾君宸的暗卫吗?
按理说应该和他形影不离才对,怎么现在……”
她停顿了下来,斟酌这用词,“……这么闲?”
秦屿修长的手缓缓收回,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
侧脸线条在明明灭灭的路灯光影下,显得更加冷硬而棱角分明。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辞了。”
“辞了?”
孟欣宁难掩惊讶,转过头看他。
顾君宸的左膀右臂,最信任的暗卫首领,说辞就辞?
“嗯。”
秦屿淡淡应了一声,似乎不愿多谈。
但瞥见她探究的目光,还是补充了一句,“我安排了新的人在他身边,都是精锐,足够护他周全。”
怪不得他时常出现在自己身边,闲得很!
孟欣宁心中瞬间了然,随即涌起一股更深的无力感。
这意味着,他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专注”于她。
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般,秦屿忽然侧过头,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
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放心,我养得起你。”
秦屿顿了顿,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却又隐隐透着一丝矜傲:
“我虽然不及宸哥那般滔天巨富,但全球富豪榜上,我也是榜上有名的。
你跟着我,不需要为任何物质条件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