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蛊风波如同夏日雷雨,来得猛烈,去得也快。皇帝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几个“构陷忠良”的低级官员和太监,景福宫被彻底清洗,那个老嬷嬷在严刑拷打下胡乱攀咬了几名不得势的宗室后便“暴毙”而亡,线索就此中断。
四皇子在太医署竭尽全力救治和一场盛大的“驱邪”法事后,病情竟奇迹般地稳定下来,虽依旧虚弱,但总算保住了性命。
朝堂与后宫表面恢复了平静,但暗地里的警惕与猜忌,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林亦辰官复原职,重回乙字库房。经此一役,他在浣衣局乃至后宫底层太监宫女中的威望不降反升。人人都知这位林掌班背景深厚,连巫蛊构陷都能安然脱身,绝非易与之辈。之前那些暗中的嫉恨和轻视,彻底转化为敬畏与巴结。
林亦辰对此心知肚明,却更加低调。他深知自己已被推至风口浪尖,一举一动都落在无数双眼睛里。他不再急于扩张信息网络,而是着手梳理和巩固已有的关系,将那些经过考验、较为可靠的眼线纳入一个更隐秘的体系中,并制定了更严谨的单线联系规则。
同时,他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武道修炼之中。
巫蛊风波让他深刻认识到,在这权力场中,自身的实力才是最后的依仗。没有强大的武力,再精妙的计谋也可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灰飞烟灭。
他重新回到了幽兰苑。
这一次,他不再像前几次那般被动或失控。突破开元境后,他对《无极纯阳诀》的掌控力大大增强,加之精神力远超常人,已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引导真气,而非完全被其反噬。
月光如水,依旧清冷地洒在破败的殿宇内。
苏云裳看着再次不请自来的林亦辰,眸中寒意更盛,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愤怒。她感觉自己仿佛成了对方随取随用的“修炼工具”。
“你又来做什么?”她的声音冰冷如刀,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林亦辰站在殿门处,并未像往常一样直接靠近,而是平静地看着她,眼神深邃:“我需要你的帮助,同样,你也可以从中获益。”
苏云裳冷笑:“获益?本宫被你屡次轻薄,还能有何获益?”
“驱散你体内的阴寒,甚至……有望恢复你被禁锢的修为。”林亦辰语出惊人。
苏云裳娇躯猛地一颤,美眸中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你……你说什么?”
她自幼身具玄阴之体,修炼天赋本就不凡,否则也不会被选为皇后。但正是这玄阴之体,在无人正确引导的情况下,反而成了她的枷锁,导致内力淤塞,经脉冰封,修为停滞不前,甚至逐年倒退,这才在失势后毫无反抗之力。
林亦辰缓缓走近,目光坦诚:“我的功法至阳,你的体质至阴,阴阳相济,乃天地至理。前几次接触,虽非你我所愿,但你是否感觉到,体内寒意有所减轻?淤塞的经脉,是否有一丝松动的迹象?”
苏云裳沉默了。她无法否认。每一次与这“假太监”接触后,虽然身心备受屈辱,但那如同附骨之疽的阴寒确实会消散数日,身体也会感到一种久违的暖意和轻松。
“我可以尝试,以更温和的方式,引导我的真气与你体内的玄阴之气交融,助你疏通经脉,化开淤塞。”林亦辰继续说道,“但这需要你的配合,至少……不要抗拒。”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一味用强,终究落了下乘,且隐患无穷。若能说服苏云裳主动配合,不仅修炼效果更佳,也能逐步化解两人之间的敌对,为将来可能的同盟打下基础。毕竟,一位曾经母仪天下、且有望恢复修为的废后,其潜在价值无可估量。
苏云裳死死地盯着他,眼中挣扎之色剧烈变幻。理智告诉她,与这危险的男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身体对驱散寒意的渴望,以及对恢复力量、摆脱这绝望境地的强烈期盼,如同魔鬼的低语,不断诱惑着她。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闭上眼,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认命般的疲惫:“你……想怎么做?”
林亦辰心中微松,知道她妥协了。他走到她面前,并未贸然接触,而是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缕精纯的纯阳真气缭绕,散发出温和而磅礴的暖意。
“放松,将你的手给我。”
苏云裳睫毛轻颤,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缓缓抬起了冰凉如玉的右手。
林亦辰的指尖,轻轻点在了她的掌心劳宫穴上。
刹那间,纯阳真气与玄阴之气再次相遇。但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狂暴与冲突,而是在林亦辰精妙的控制下,如同涓涓细流,温和地注入苏云裳的经脉,引导着她体内那沉寂冰封的玄阴之气,缓缓流动起来。
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顺着经脉蔓延,所过之处,冰封的壁垒仿佛遇到了阳光,开始微微消融。那是一种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松动感!同时,一股清凉舒爽的气息也顺着接触点反馈回林亦辰体内,滋养着他的经脉和真气,让《无极纯阳诀》的运转更加圆融顺畅。
两人身体同时微微一震。
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无关情欲,更像是一种生命本源层次的共鸣与互补。
苏云裳紧闭着眼,感受着体内那久违的、微弱却真实不虚的气感,一滴晶莹的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滑落。是屈辱,是激动,还是看到了渺茫希望的复杂心绪,连她自己都分不清。
林亦辰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真气的流量和速度,不敢有丝毫大意。他能感觉到,苏云裳体内淤塞的玄阴之气极为庞大,绝非一朝一夕能够疏通。但这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时间在寂静的修炼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林亦辰感到自身真气消耗颇大,便缓缓撤回了手指。
苏云裳身体晃了晃,缓缓睁开眼,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原本苍白的脸颊上,竟泛起一丝淡淡的、健康的红晕。
“感觉如何?”林亦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苏云裳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感受着体内那残留的暖意和一丝微弱的气流,良久,才低声道:“你……下次何时来?”
林亦辰心中一定,知道合作的根基已经打下。他沉吟道:“七日之后。此事需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
苏云裳点了点头,不再看他,转身走向内室,背影依旧孤寂,却似乎少了几分死气。
林亦辰看着她消失在内殿门口,也转身离开了幽兰苑。
走在回浣衣局的宫道上,他感受着体内虽然消耗但更加精纯凝练的真气,以及脑海中清晰了许多的思绪,对未来的谋划越发清晰。
武道修炼步入正轨,与苏云裳的关系取得突破,宫中的信息网络初步成型,背后又有刘瑾和柳贵妃两棵大树可供借力……
是时候,开始谋划更大的局了。
他的目光,越过重重宫墙,仿佛看到了那金銮殿上的龙椅,以及朝堂之上翻云覆雨的权力核心。
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道路,他已初步具备了走下去的资格。
接下来,便是如何在这盘错综复杂的大棋中,为自己,谋一个真正的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