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早就了不起啊?这地方是大家的,凭啥他占着茅坑不拉屎?”
他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说谁占着茅坑不拉屎呢?”
候三“嚯”地坐了起来,脸色难看。
“就说你了怎么着?一进来就躺着,屁事不干,吃饭比谁都快!” 孙黑皮正在气头上,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
“你他妈再说一遍!” 那老知青侯三噌地站起来,伸手就要去推孙黑皮。
孙黑皮也是血气方刚,毫不畏惧地用肩膀顶了回去:“就说你咋地?”
“你他妈的找打!”
候三用拳头一挥,直接打在了孙黑皮的脸上。
孙黑皮一愣,随后瞬间反应过来,也不甘示弱。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弄得炕上一片狼藉,其他人都被惊动了。
“你们都住手,别打了,别打了啊。”
胡建军嘴上说着让二人别打了,实际上却站的远远的,生怕被误伤。
至于刘志伟和马小虎,则是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热闹。
赵向北倒是想劝架,只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老知青这边,也大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一时半会儿没人上前劝架。
李卫民见状,出了门,在院子里找到洗漱的刘建华,把事情说了,拉着他往屋里赶。
刘建华一听,三步并作两步,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赶到了男知青宿舍。
“干什么!都想干什么!”
刘建华严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刚来第一天就想打架?精力没处使了是吧?明天都跟我去粪堆刨粪去!”
他一发话,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原本扭打的二人,动作也都慢了下来。
刘建华作为知青队长,还是有点威望的。
其他老知青见状,上前去把两人给拉开。
只是在拉孙黑皮的时候,是真的用力把他的手给按住,腰子给抱住,不让用力。
而轮到拉侯三的时候,只是象征性的拉着他。
候三趁机又给孙黑皮来了几下狠的。
孙黑皮想反击,只是被几个老知青给拉住,根本用不了力,吃了个暗亏。
二人被拉开后,候三得意地瞪了孙黑皮一眼,爬回了炕上。
孙黑皮看了看刘建华严肃的面容,终究是不敢再上前,只能是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他也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刘建华目光严厉地扫过众人:
“都给我听好了!不管新来的还是老的,到了这里,就是一个集体!有矛盾,当面说,有解决不了的,可以找我调解。
谁要是破坏了团结,影响了生产,别怪我按规矩办事!都赶紧收拾收拾,早点休息,明天还有正事!”
说完,他重重地关上门离开了。
刘建华离开后,男知青宿舍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汗味、灰尘和未散尽怒气的沉闷空气。
孙黑皮喘着粗气,脸上带着被打的淤青和浓浓的不忿,狠狠地瞪着已经躺回炕上、同样脸色不善的侯三。
其他人有的沉默着,有的看二人笑话,有的做自己的事情。
和刚才相比,气氛有些压抑。
新老知青,隐约有分成两拨的意思。
李卫民站在门口,看着屋内这一片乌烟瘴气、一片狼藉的景象,实在不愿再踏进去。
他索性转身,走到院子里,深深吸了几口夜晚清冷的空气,才感觉胸口的憋闷舒缓了些。
这时,郑建国正提着一桶水和那把找到的新竹扫帚从灶房出来,看样子是真打算去打扫宿舍。
李卫民想起刚才胡建军借钱未得逞的算计,又看着郑建国这副憨厚老实、容易轻信人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走上前,低声叮嘱了一句:
“建国,出门在外,自己多留个心眼。看好自己的钱财物品,别轻易往外借……有些人借出去的钱,就像肉包子打狗,很难指望他还的。”
郑建国愣了一下,看着李卫民认真的眼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应道:“嗯,俺……俺知道了,谢谢卫民哥。”
郑建国看起来比李卫民要大,但还是忍不住叫他哥。
李卫民见他听进去了,李便不再多言。
在他看来,在火车上郑建国帮自己放行李的那点情分,自己刚才出手打断胡建军借钱,再加上现在这句提醒,已经算是还清了。
至于以后郑建国会不会被胡建军别的套路骗到,那就是他自己的造化了,李卫民不想,也没兴趣再多管。
他信步在院子里走着,想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待着。
绕到房子后面,发现紧挨着主屋的后墙,还有一个低矮的、看起来像是临时搭建的小偏厦(小屋)。
门是几块木板钉的,歪歪斜斜。他推开门,借着月光看去,里面空间不大,堆满了干稻草、一些废弃的农具和杂七杂八的破烂东西。
屋顶的茅草稀疏,有几处甚至能看到外面的夜空,冷风嗖嗖地往里灌。但好在地上铺着厚厚一层干燥的稻草,看起来还算干净,而且堆积的稻草本身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隔绝地面的寒气,保留一些温度。
虽然简陋透风,但比起男宿舍那拥挤、污浊、充满火药味的环境,这里简直就是一片难得的“净土”。
李卫民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做出了决定。他转身找到正在院子里检查灶膛的刘建华,直接开口道:
“刘队长,男知青宿舍那边太挤了,味道也重,我有点受不了。
我看后面那个放稻草的小屋子空着,我今晚能不能就睡那儿?保证不弄乱东西,明天就收拾好。”
刘建华看了看他,又瞥了一眼男宿舍方向,理解地叹了口气。
“行吧,”刘建华点了点头,“那地方是漏风,晚上冷得很,你自己多铺点稻草,裹严实点,冻坏了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谢谢刘队长,我会注意的。”李卫民道了谢,心里松了口气。
李卫民打定主意后,便转身回男知青宿舍去取自己的铺盖卷。
他推开木门,径直走向自己靠门的铺位,开始利落地卷起被褥。
他的动作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刚吃了亏、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的孙黑皮见状,忍不住问道:“卫民,你这……是要干嘛去?不在这儿睡了?”
李卫民头也没抬,一边捆扎铺盖,一边用平淡却清晰的语气回答:“嗯,屋里太挤,味儿也重,我找刘队长说好了,去后面那间放稻草的小屋子睡。”
这话如同在沉闷的房间里投下了一颗小石子。
孙黑皮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立刻说道:“后面的小屋?能住人吗?听着不错啊,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