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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入盘马老爹那间光线昏暗、陈设简陋的竹屋,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和草药混合的浓烈气味。几人各自在竹凳上落座,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

无邪压下心中的种种疑虑,决定单刀直入,他清了清嗓子,按照之前与顾念安商定的身份,开门见山地说道:“盘马老爹,我们是政府派下来做调研的,这次来,主要是想跟您打听一下,很多年前来你们这里的那支考古队的事情。”

顾念安紧接着开口,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质问,目光锐利地盯住盘马:“还有,你刚才在外面说的那些鬼话——什么一个会害死另一个——到底是什么意思?请你解释清楚。”

盘马老爹坐在他对面的矮凳上,佝偻着背,慢吞吞地抽了一口旱烟,浑浊的烟雾模糊了他布满沟壑的脸。他听完阿贵的翻译,眼皮都没抬一下,用沙哑的嗓音又说了几句土语。

阿贵连忙转向吴无和顾念安,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翻译道:“老爹说……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们不了解那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继续和他俩在一起……你们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无邪心头一紧,立刻追问:“您这么说,难道是认识他们?认识那个叫张启灵的,还有无心?”

盘马老爹沉默了下来,只有那旱烟锅里的火星在昏暗中明明灭灭。过了许久,久到吴邪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浓烟,声音低沉而诡异,仿佛带着从坟墓里带来的寒气:

“不认识。”他顿了顿,在阿贵翻译完这两个字后,又补充了一句。

阿贵翻译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但我认得他们身上……死人的味道。”

“死人的味道?”无邪被这话搞得有点发懵,一时无法理解这过于抽象的指控。

然而,与他相反,顾念安在听完这句话后,反而像是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神情,更加认定这老头是在故弄玄虚、胡说八道。他甚至带着点被冒犯的不悦,扭头对无邪说道,语气里竟然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隐隐的小得意:

“你看,他果然是在瞎说八道。无心跟我在一起,被我养得好好的,每天干干净净,身上怎么可能会有怪味?绝对不可能!”那语气,仿佛在扞卫自家宝贝的清白,重点完全跑偏。

无邪:“…………”

他一脸无语地看着身旁这位在某些方面,尤其是关于无心的事情上意外执着、甚至显得有些幼稚的顾大哥,内心疯狂吐槽:这种时候你到底在莫名其妙地得意什么啊顾大哥!重点是这个吗?!现在是纠结无心身上香不香、有没有怪味的时候吗?!我们是来查线索的,不是来讨论个人卫生的啊喂!

强忍住扶额的冲动,无邪决定不再理会身边这位偶尔会陷入奇怪逻辑的盟友。他重新集中精神,转过头,尝试将话题拉回正轨,继续询问盘马老爹关于考古队的事情:“盘马老爹,我们还是说说当年那支考古队吧,您还记得他们具体做了些什么吗?比如,他们找到了什么?后来又为什么突然离开了?”

这一次,盘马老爹没有立刻拒绝。他磕了磕烟灰,似乎在回忆久远的往事,然后用缓慢而带着乡音的语调,通过阿贵的翻译,断断续续地讲述了当年他为那支考古队担任向导的经历。他说到了那些人如何在深山里勘测,如何小心翼翼地将一些东西放进特制的盒子里。他还特别提到,他曾闻到那些用来放文物的盒子里,飘出过一种奇怪又难闻的味道,具体说不清是什么,但让他本能地感到不舒服。后来有一次,他想凑近了仔细闻一下到底是什么,那些考古队员就变得十分警惕和紧张,立刻阻止了他,再也不让他靠近那些盒子。再然后,没过多久,那支考古队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巴乃,再也没有回来。

无邪和顾念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判断——盘马口中那散发着怪味的盒子,里面装的东西,极有可能就是张起灵从火场中拼死带出来的那种诡异铁块!可新的疑问也随之而来:如果铁块是考古队的,为什么盘马老爹手里也会有一块?

无邪心念电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仗着盘马并不清楚他们已经知晓其手中藏有铁块一事,决定兵行险着,突然开口试探,语气带着一种笃定的质问:

“那后来呢?”无邪紧紧盯着盘马老爹的眼睛,“你是怎么从考古队那里,弄到那个铁块的?”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在小小的竹屋内炸响!

只见盘马老爹拿着烟杆的手猛地一抖,整个人瞬间僵住,浑浊的眼睛骤然睁大,难以置信地看向无邪,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那副震惊失措的模样,无疑证实了无邪的猜测!

无邪心中暗喜,知道诈对了!他立刻趁热打铁,放缓了语气,试图降低盘马的戒备心:“放心,我对你个人的事情不感兴趣,也不会追究。我只是想知道,那时候考古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铁块又是怎么回事?”

盘马老爹的脸色彻底变了,先前那副高深莫测、爱搭不理的姿态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穿秘密的惊慌和审视。他死死盯着无邪,声音干涩,带着强烈的警惕:“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顾念安在一旁看得分明,他没想到无邪这灵机一动的试探,竟然真的击中了要害,诈出了关键信息!他心里对无邪的急智十分欣慰,立刻开始配合,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钞票,随意地放在身旁的竹桌上,脸上摆出公事公办、高深莫测的表情,沉声道:

“我们是谁,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明白,有些事,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好。现在,老老实实回答我们的问题,之前的事情,我们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金钱加上模糊的威慑,是撬开顽固者嘴巴的有效手段。

威逼、利诱、加之心理防线已被突破缺口,经过长时间的沉默与内心交锋,盘马老爹紧绷的身体终于垮了下来,他像是被抽走了力气,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先是示意自己的儿子,将一脸懵懂、尚不清楚发生了何事的阿贵带出了房间。随后,他将翻译换成了自己的儿子,显然接下来的话,他不想让太多外人知晓。

做完这一切,盘马老爹缓缓站起身,这个倔强了一辈子的老猎人,竟对着吴邪和顾念安,郑重地行了一个当地表示极大敬意甚至是请罪的大礼。

他抬起头,脸上是豁出去的决绝与沉淀了数十年的沉重,通过他儿子的翻译,开口道出了一个石破天惊、足以颠覆所有人认知的秘密:

“无论你们……到底是谁……”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坦白,“希望你们……说话算话。就算……就算真要算账,也全算在我一个人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没错……当年考古队里的那些人……都是我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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