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运酒楼的谈判比林晚预想的要无聊得多。
那个所谓的“神秘人”，不过是个倒腾二手设备的小老板，想借着“地头蛇”的名号压价，从林晚手里把罐头厂截胡，再转手高价租给她。林晚只用了五分钟，把一摞还带着银行封条的现金拍在房东桌上，那场谈判就结束了。
房东拿着钱，笑得像朵菊花，连那个小老板的姓都忘了。
在2005年，现金就是最大的道理。
此刻，林晚站在废弃罐头厂空旷的车间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和机油味。阳光透过高处的排气窗斜射进来，照得飞舞的尘埃像金粉一样。
她的身后，站着有些不知所措的何欣薇和顾欢，以及那三十几个最近招来的临时工和老员工。
这里，就是“林家味道”的新战场。
“大家随便找地方坐，这儿还没买椅子，凑合一下。”林晚拍了拍手上的灰，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
工人们面面相觑，有的坐在旧木箱上，有的干脆蹲在地上。他们大多是附近的下岗职工或者赋闲在家的妇女，看着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小老板，眼神里既有敬畏，也有疑惑。
林晚没废话，直接走到了众人面前的一个木头台子上。
“今天把大家叫到新厂房，不为别的，就两件事：分钱，分权。”
这两个词一出，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最近大家都累坏了。我也知道，这几天咱们的小院子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发货发到半夜是常事。”林晚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站在最前面的何欣薇和顾欢身上，“这种作坊式的搞法，到今天为止。”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硬皮笔记本，翻开第一页。
“我现在宣布，‘林家味道’正式进行架构调整。”
林晚的声音清脆有力，没有扩音器，却震得每个人心头一跳。
“第一，成立‘经典美食部’。”林晚看向何欣薇，“主要负责绿豆糕、花生酥这类手工食品的生产、品控和改良。何欣薇，出列。”
何欣薇吓了一跳，像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一样，僵硬地往前迈了一步：“老……老板？”
“从今天起，你就是经典美食部的主管。”林晚盯着她的眼睛，“这一块的所有人手调配、原料采购签字，你说了算。”
人群里发出一阵骚动。何欣薇才多大？二十出头！这就成主管了？
还没等大家消化完，林晚又看向了顾欢。
“第二，成立‘怀旧零食部’。”林晚的声音再次响起，“负责所有代购零食、饮料的采购、入库、打包和物流对接。顾欢，这个部门归你管。”
顾欢毕竟性格泼辣些，虽然也惊讶，但更多的是兴奋，她挺直了腰杆大声应道：“收到！”
“第三，原来的老赵，”林晚指了指角落里那个憨厚的中年男人，“升任厂务总管，负责安全、水电和后勤。”
三项任命，雷厉风行。
林晚合上笔记本，看着底下神色各异的众人。她知道，光给名头是没用的，得给实权，更得给胆子。
她跳下台子，把何欣薇和顾欢拉到一边。
两个女孩此刻还有些发懵。何欣薇的手心全是汗，小声说道：“小晚……不，老板，我不行啊。做做账、帮帮忙还行，让我管十几号人，还要管品控，我怕搞砸了。”
“怕什么？”林晚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两把新配的钥匙，一人手里塞了一把。
“这是财务室保险柜的备用钥匙，里面有两万块备用金。”
“我不看过程，只看结果。”林晚看着她们，眼神里透着一股超越年龄的沉稳，“欣薇，你的心细，适合磨产品。那些糕点能不能做出小时候的味道，全靠你把关。顾欢，你脑子活，手脚快，物流那边最怕乱，必须你来镇场子。”
“可是……”何欣薇还想说什么。
林晚打断了她：“我不可能永远盯着每一颗螺丝钉。公司大了，我得去想赚钱的路子，家里得靠你们守着。招聘权我也放给你们，缺人自己招，工资标准按照市场价上浮20%给。我只有一句话：别给我省钱，给我把效率提上来。”
“让我省钱我还会，让我花钱……”顾欢攥着钥匙，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逐渐亮了起来，“行！既然你这么信得过咱们姐妹，拼了命也给你守住！”
何欣薇看着手里的钥匙，咬了咬嘴唇，眼神里的慌乱逐渐变成了坚定。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信任。在这个小县城，哪有老板敢把财权和人事权这么痛快地交给两个小姑娘？
士为知己者死，这话虽土，但理不糙。
搞定了核心骨干，林晚转身重新回到高台上。
接下来，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权分完了，现在分钱。”
林晚朝老赵招了招手。老赵抱着一个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跑了上来，往台子上一放，“哗啦”一声，里面全是红彤彤的百元大钞。
那一瞬间，整个车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工人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塑料袋，喉结上下滚动。
“我说过，只要肯干，在这里就没有穷人。”林晚随手抓起一沓钱，“这个月，所有人，奖金翻倍。”
“轰——”
人群彻底沸腾了！
“翻倍？我算算……那我这个月能拿一千五？”
“老天爷，我本来以为能拿八百就不错了！”
“老板万岁！”
在这个人均工资只有六七百块的年代，一千五百块是什么概念？那是许多家庭三个月的口粮！
林晚看着底下那一张张涨红的脸，并没有阻止他们的欢呼。她知道，对于这些为了生计奔波的人来说，任何画大饼都不如这一沓钞票来得实在。
她亲自把钱发到每个人手里。每发一份，她都能听到一句真诚得有些发颤的“谢谢老板”。
发完最后一笔钱，林晚拍了拍手里的灰，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钱拿到了，是不是该想点开心的？”
众人还没从数钱的兴奋中缓过劲来，一个个抬头看着她。
“这周末，厂里停工一天。”林晚大声宣布，“全体员工，团建！”
“团建？那是啥？”老赵挠了挠头，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就是大家一起出去玩，吃喝玩乐，公司买单！”林晚解释道，“地点你们定，想去哪去哪！”
这下子，气氛直接炸裂了。
“去市里逛商场吧？”
“那有啥意思，去爬山！”
“爬啥山啊，累死人，咱们去吃顿好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刚才因为架构调整带来的那一丝紧张感早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凝聚力。
以前他们只是来干活拿钱的，但现在，他们觉得自己是这个集体的一份子。
经过一番激烈的投票，最终地点定在了市郊的南山度假村。
说是度假村，其实就是个依山傍水的大型农家乐，能钓鱼，能划船，最重要的是——能自助烧烤。
“行，那就定南山度假村。”林晚一锤定音，“顾欢，你去安排车和食材，要最好的肉，最冰的啤酒！”
“好嘞！”顾欢答应得震天响。
……
夕阳西下，人群渐渐散去。
工人们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口袋里揣着厚厚的信封，嘴里讨论着周末的烧烤，脸上洋溢着那种发自内心的、对生活充满希望的笑容。
何欣薇和顾欢也去忙着准备搬厂的事宜了，原本空旷喧闹的车间，重新归于寂静。
林晚一个人留了下来。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汤圆不知从哪钻了出来，轻巧地跳上窗台，蹲在她的肩膀上，“喵”了一声。
“你也觉得我不容易，是吧？”林晚侧头蹭了蹭猫头。
虽然今天看起来风光无限，一掷千金，但林晚心里的弦依然紧绷着。
账户里的数字确实很漂亮，靠着那群留学生的“情怀税”，她短时间内确实不缺钱。但这种单纯靠倒买倒卖的生意，看似暴利，实则脆弱。
系统虽然强大，但如果一直只做这种低端的搬运工，迟早会遇到瓶颈。
比如这次的玻璃瓶运输，虽然解决了，但成本高昂。
而且，随着“定制服务”的开启，需求会越来越刁钻。今天他们要的是健力宝，明天可能就是要一台2005年产的全新诺基亚手机，后天可能是一辆早就停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单纯靠去旧货市场淘，肯定不行。
她需要产能。
不仅是包装的产能，更是“修复”甚至“复刻”的产能。
林晚转过身，看着这个巨大的车间。
在她眼里，这里不仅仅是一个仓库。
她要把这里变成一个真正的“时光中转站”。
“系统。”林晚在脑海中默念。
淡蓝色的面板浮现。
“当前现金流充足，是否可以解锁更高等级的物品处理功能？”
系统沉默了两秒，一行金色的字缓缓浮现。
【检测到宿主已拥有独立生产基地（初级）。】
【检测到宿主团队凝聚力达到标准。】
【系统升级条件满足。】
【新功能解锁：时光复刻车间（LV 1）。】
林晚的瞳孔猛地一缩。
时光复刻？
她迅速点开说明。
【时光复刻车间：消耗一定积分和原材料，可将残损的旧物修复至“出厂状态”，或根据图纸小批量复刻已停产的简单工业品。】
【注：该功能需配合现实世界的物理设备使用，系统仅提供“技术修正”和“分子级翻新”。】
林晚的心跳瞬间加速。
这才是真正的金手指！
之前她只能做搬运工，卖点吃的喝的。但有了这个，她就能做真正的“绝版生意”了。
试想一下，一台崭新如初、连包装膜都没撕的初代iphone；一套连书脊都没有折痕的绝版漫画首刷；甚至……
林晚的思绪还没飘远，口袋里的诺基亚突然震动起来。
不是电话，是短信。
她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但短信的内容，却让她原本火热的心瞬间冷静了几分，随即又燃起更强烈的斗志。
短信很简单，只有一行字：
“林老板，听说你把罐头厂盘下来了？恭喜。不过南山那片水深，周末去玩的时候，小心别湿了鞋。”
没有署名。
但能发这种阴阳怪气短信的人，除了那个在鸿运酒楼吃瘪的“地头蛇”，还能有谁？
林晚看着屏幕，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
“想搞事？”
她手指飞快地回了三个字，然后合上手机，转身大步走出了车间。
黑暗中，手机屏幕最后亮了一下，显示着已发送的内容：
“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