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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叶影在产房的绿纱窗上摇摇晃晃,像涨潮时翻滚的绿浪。阳光穿过叶隙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随着风势缓缓移动,仿佛一群安静爬行的甲虫。新来的护士小林正低着头,用酒精棉细细擦拭血压计的金属袖带,冰凉的酒精气味混着消毒水的味道,在闷热的空气里弥漫。

“当啷!” 一声脆响突然炸开,小林手一抖,酒精棉差点从指间滑落。她猛地抬头,看见张阿婆正用搪瓷缸沿磕着门锁 —— 老人大概是想把缸子挂在门后的挂钩上,没留神磕偏了。这声响惊得梁上栖息的家燕 “扑棱” 一声飞起,翅膀扫过窗棂,带起一阵细小的灰尘。

“阿婆,您小心手!” 小林急忙放下血压计迎上去,想接过老人手里的缸子。

“勿碍事。” 张阿婆摆了摆手,布满老人斑的手稳稳托住缸子,指关节因为常年用力而有些变形,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稳当,“这口缸跟我接生的娃儿一样多,摔不坏的。” 她边说边把缸子挂好,搪瓷表面在阳光下泛着陈旧的光。

小林这才看清那口缸 —— 缸身是褪了色的军绿色,内壁的珐琅质脱落得厉害,露出底下的黑铁皮,星星点点的斑驳像片缩小的星图,又像谁不小心泼了墨。产妇林素梅在阵痛的间隙喘着气,脸色苍白得像宣纸,她虚弱地偏过头问:“阿婆... 这缸子... 有些年头了吧?”

张阿婆正用铝勺在缸里搅动红糖姜水,听见这话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朵花:“1972 年装过蚂蚁岛的飓风水,那年台风把渔船都掀翻了,我揣着它在堤岸守了三天三夜。” 铝勺碰到搪瓷缸壁,发出 “叮叮当当” 的声响,像老式座钟的报时声,清晰又规律,“1989 年还盛过老糖厂的饴糖浆,那会儿产房里的产妇都爱喝这个,说比医院的葡萄糖甜。”

她把缸子递到林素梅嘴边,又补充道:“现在嘛,专门伺候你们这些娇气的小囡。”

墙角的挂钟滴答作响,罗马数字被常年溅上的碘酒擦得有些模糊,尤其是 “9” 和 “Ⅻ”,几乎快要看不清。秒针走动的 “咔哒” 声,竟和铝勺在缸里搅拌的节奏奇妙地同步了,像是两个默契的老朋友在低声交谈。小林注意到产床上铺着的蓝印花布,上面的缠枝莲纹已经有些褪色,却透着股亲切的乡土气:“这布看着真特别,是您带来的吗?”

“比你们那个... 什么无菌垫有灵性。” 张阿婆放下缸子,伸手抖开布角的暗袋,从里面掏出一本泛黄的笔记。纸页已经脆得像枯叶,边缘卷着毛边,“看,当年在粮仓学接生,条件差得很,就拿农药喷雾器练静脉注射,消毒的时候手都在抖。” 她指着笔记里歪歪扭扭的字,“这布是我家老婆子织的,说上面的花纹能驱邪,保佑娘俩平平安安。”

林素梅咬着牙,又一阵阵痛袭来,她紧紧攥住床单,指节泛白。张阿婆赶紧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带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别怕,跟我当年在牛棚里接生比,这条件好上天了。”

小林在一旁默默看着,突然觉得这产房里的一切都鲜活起来 —— 摇晃的梧桐叶影、叮当作响的搪瓷缸、泛黄的笔记、褪色的蓝印花布,还有张阿婆嘴里那些带着岁月温度的故事,都比教科书上的理论更让人心里踏实。挂钟的秒针还在 “咔哒” 走动,铝勺安静地躺在搪瓷缸里,阳光依旧在地板上流淌,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新生命,悄悄倒数着时间。

突然一阵剧烈的宫缩像潮水般席卷而来,林素梅猛地弓起脊背,抓住床栏的手指暴起条条青筋,指节捏得发白。“啊!——” 一声痛呼冲破喉咙,在产房里撞出回声,连梁上的燕子都再次惊飞,盘旋着不肯落下。

“吸气!像嗦黄鱼面那样,慢慢吸!” 张阿婆眼疾手快,一把扯过蓝印花布垫在产妇腰下。布面上印着的七十年代栀子花标本纹样,被骤然渗出的汗水浸得愈发清晰,白色的花瓣边缘泛起水痕,仿佛刚从晨露里摘下来一般鲜活。她屈起膝盖顶住林素梅的后腰,掌心的老茧蹭过布料,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走廊里突然传来胶鞋在水磨石地面急刹的 “吱呀” 声,主任医师王建国拎着听诊器冲进来,白大褂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胎心多少?产妇血压?” 他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焦灼。

“128,稳的!血压 130\/80!” 小林赶紧把胎心监护仪的探头递过去,手指因为紧张有些发抖。

王医生的目光扫过产床,突然瞥见蓝布边角露出的红色字迹 ——“把医疗卫生工作重点放到农村去”,那是当年印在宣传品上的口号。他眉头瞬间拧成个疙瘩,推了推眼镜:“这不符合院感标准,赶紧换掉!”

“我接生那会儿,” 张阿婆突然抓起铝勺,重重敲在搪瓷缸上,“当啷” 一声震得空气都发颤,“你们院长还穿着开裆裤,在公社晒谷场玩泥巴呢!” 她的声音里带着股不容置疑的硬气,铝勺在缸沿上划出圈白痕,“这布救过七个娃的命,比你们那些消毒水靠谱!”

林素梅在阵痛间隙喘着气,虚弱地附和:“王医生... 就让阿婆... 按她的法子来...”

王建国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盯着监护仪上跳动的曲线,指节敲着病历夹,发出 “笃笃” 的声响。

当晨光爬上第三根窗棂,把玻璃染成淡金色时,张阿婆从蓝布围裙的兜里摸出个巴掌大的锡纸包。锡纸被摩挲得发亮,边角卷成了波浪形。小林好奇地凑近:“阿婆,这里面是什么?”

“58 年大炼钢铁剩下的搪瓷边角料,混了艾叶烧成的炭。” 老人苍老的手指抖了抖,却异常灵巧地展开锡纸,一股带着草木清香的暖意顿时弥散开来,混着产房里的消毒水味,竟有种奇异的和谐,“那时候你爹妈都还没结对子呢,我就在炼钢炉边守着,把这些碎瓷片收回来,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

她正说着,新生儿响亮的啼哭突然炸开,像道惊雷劈开了产房的紧张。那哭声底气十足,震得搪瓷缸都跟着发颤。张阿婆动作麻利地剪断脐带,用温水擦净孩子身上的血污,又从锡纸包里捻起一点艾灰,在婴儿粉嫩的脚底轻轻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符号。

王建国看得直皱眉,忍不住开口:“这不符合无菌操作规范...”

“王医生,” 林素梅突然开口,声音虚弱却异常坚定,她望着张阿婆的眼神里满是感激,“我奶奶说... 当年我爸生下来没气,就是阿婆用这艾灰搓脚心,硬生生把他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的...”

产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新生儿的哭声和挂钟的滴答声在回荡。张阿婆把孩子抱给林素梅看,小家伙的手指蜷成个小拳头,脚底的艾灰已经蹭成了淡绿色。晨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在蓝印花布上投下晃动的叶影,那些栀子花仿佛真的在轻轻绽放,香气混着艾叶的暖,漫过每个人的鼻尖。

王建国默默收起听诊器,转身时不小心碰倒了墙角的搪瓷缸。“当啷” 一声脆响里,他忽然轻声说了句:“下不为例。” 眼镜片反射的光里,不知何时多了些柔和的暖意。

当渡轮的汽笛声划破晨曦的寂静时,那悠长而响亮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间的长河,唤醒了沉睡中的世界。这声汽笛带着黄浦江特有的潮湿水汽,从远处的江面滚来,撞在医院住院部的玻璃幕墙上,又弹向产房的窗棂,震得纱窗上的梧桐叶影轻轻摇晃。林素梅刚喂完孩子,听见这声音时,恍惚间想起了小时候跟着父母坐渡轮去崇明岛的情景 —— 那时的汽笛声更沉更闷,像老牛的哞叫,却总能让码头上的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产房里弥漫着一股复杂的气息,消毒水的清冽、产妇的汗水味、新生儿身上淡淡的奶香,还有张阿婆带来的红糖姜水汽,在晨光里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靠窗的小桌上,那碗红糖姜水还冒着丝丝热气,表面却悄然结起了一层琥珀色的薄膜,宛如一层薄纱,轻轻地覆盖在那温暖的液体之上。这层膜薄得能看清底下姜块的轮廓,像极了老照片里新娘头上的头纱,带着点朦胧的温柔。

张阿婆颤巍巍地将手中的搪瓷缸递给小林,她的手腕上青筋突起,像老树根缠在枯枝上,却稳稳地托着缸子。阳光照在她布满老人斑的手背上,那些褐色的斑点在光线下仿佛成了某种神秘的图腾,记录着岁月的流转。眼中透露出的关切和慈爱,像灶膛里煨着的炭火,不灼人,却足够温暖。

她温柔地说道:“趁热喝吧,孩子,这可比你们那些…… 葡萄糖强多啦!” 说这话时,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几颗松动的牙,声音里带着点孩童般的得意。仿佛在炫耀一件压箱底的宝贝,那语气里的笃定,是岁月沉淀下来的自信。

小林感激地接过搪瓷缸,指尖刚触到缸壁,就感受到了阿婆手心传来的温暖,顺着指尖蔓延到手臂,再流进心里,驱散了凌晨守夜带来的寒意。她低头看着缸里的红糖姜水,琥珀色的薄膜在晃动中裂开细纹,像湖面结的薄冰被春风吹破。姜块沉在缸底,边缘被泡得有些发白,却依然倔强地保持着不规则的形状,像一块块未经雕琢的琥珀。

“阿婆,这红糖是您自己做的吗?” 小林抿了一口,辛辣中带着醇厚的甜,暖意从喉咙一直淌到胃里,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这味道和医院食堂里用袋装红糖冲的水完全不同,带着股泥土的芬芳,像是从田埂上刚摘下来的甘蔗,还沾着晨露的气息。

张阿婆在藤椅上坐下,慢悠悠地扇着蒲扇,扇面上的孔雀图案已经褪色,只剩下模糊的蓝绿色轮廓。“可不是嘛,” 她的目光飘向窗外,仿佛看到了远方的田野,“前阵子回乡下,隔壁二丫头家的甘蔗收成好,送了我一大捆。我自己在家用柴火熬了一下午,胳膊都酸了,才熬出这几块糖砖。” 她顿了顿,用蒲扇指着缸里的姜,“这姜也是自家园子里种的,霜降前挖的,埋在沙土里存到现在,辣味足着呢。”

小林捧着搪瓷缸,听着张阿婆的话,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画面:乡下的院子里,柴火在灶膛里噼啪作响,大铁锅里的甘蔗汁冒着泡泡,张阿婆用长柄木勺不停地搅拌,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进滚烫的糖汁里。院角的姜窖里,沙土埋着的生姜在黑暗中积蓄着力量,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刻。

渡轮的汽笛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近了,仿佛就在窗户外。林素梅怀里的孩子被惊醒,“哇” 地哭了起来,声音响亮得像只小喇叭。张阿婆赶紧起身走过去,伸出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婴儿的额头,那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瓷器。“哦哦,宝宝不怕,是船开过去了哟。” 她的声音变得格外温柔,和刚才跟王医生争执时判若两人。

婴儿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小嘴却还在委屈地瘪着,小拳头紧紧攥着。林素梅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疲惫却幸福的笑容。“阿婆,您真是会哄孩子。” 她轻声说,眼神里满是感激。在阵痛最剧烈的时候,是张阿婆的声音像定海神针一样,让她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张阿婆笑了笑,又坐回藤椅上,继续扇着蒲扇。“哄了一辈子孩子,早就摸透他们的脾气了。” 她看着小林手里的搪瓷缸,“快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当年我在公社卫生院接生,条件比这差多了,产妇生完孩子,能喝上一碗红糖姜水,就算是最好的待遇了。”

小林听话地又喝了一口,这次她尝到了姜的辛辣,像一股暖流冲击着味蕾,却并不难受。她想起了自己刚参加工作时,第一次接生的情景。那个产妇大出血,她吓得手忙脚乱,是护士长一把推开她,冷静地指挥抢救,才保住了母子平安。后来护士长告诉她,做护士不仅要有专业知识,还要有一颗能沉下来的心。现在看着张阿婆,她忽然明白了护士长的话 —— 这颗心,是在岁月的磨砺中慢慢沉淀下来的。

产房的门被轻轻推开,王医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病历夹。他看到小林在喝红糖姜水,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林素梅恢复得不错,” 他翻看了一下病历,“下午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小林,你把新生儿的信息录入系统,别出错。”

“好的,王医生。” 小林赶紧应道,把搪瓷缸放在桌上。

王医生的目光落在了那碗红糖姜水上,又看了看张阿婆,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张阿婆看着他的背影,偷偷对小林眨了眨眼,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小林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倔强又可爱的老人,让冰冷的医院多了几分人情味。

阳光越来越亮,透过纱窗照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柱。光柱里,无数细小的尘埃在飞舞,像一群快乐的精灵。渡轮的汽笛声偶尔还会传来,不再那么刺耳,反而像是这宁静早晨的背景音乐。

张阿婆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用手帕包着的东西,打开来,是几块硬糖。“来,孩子,吃块糖。” 她递给小林一块,“这是水果糖,甜滋滋的,能提提神。”

小林接过糖,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一股甜甜的橘子味在舌尖弥漫开来。她看着张阿婆,忽然觉得,这产房里的一切 —— 梧桐叶影、搪瓷缸、红糖姜水、还有眼前的老人,都像是一首温暖的诗,在晨曦中缓缓流淌。

渡轮的汽笛声再次响起,悠长而深远。小林知道,新的一天已经开始,而在这产房里,刚刚诞生的新生命,也将像这汽笛声一样,勇敢地迎接属于自己的未来。她捧起搪瓷缸,把剩下的红糖姜水一饮而尽,暖意从心底升起,让她充满了力量。

小林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搪瓷缸的边缘,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那琥珀色的红糖水。甘甜的味道像融化的蜜糖,在口腔中缓缓蔓延开来,带着淡淡的姜香,辣丝丝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熨帖着五脏六腑,让他因熬夜而冰凉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他忍不住又多喝了两口,目光落在缸壁斑驳的珐琅质上,那些脱落的地方像极了夜空中的星图,神秘而遥远。

就在他享受这片刻温暖的一刻,阳光恰好从窗棂斜射进来,穿过红糖水表面那层琥珀色的薄膜,在缸底投下细碎的光斑。突然,他的目光被缸底的一行小字吸引住了。那行字刻得极小,像是用铁钉小心翼翼地凿上去的,笔画边缘还带着细微的毛刺,若不仔细观察,很容易被沉积的糖渣掩盖。

小林屏住呼吸,把搪瓷缸凑得更近了些,几乎要贴到脸上。他眯起眼睛,借着晨光仔细辨认,只见那行字写着:“赤脚医生培训班留念 1965”。这行字虽然微小,却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小林的记忆 —— 他在医院档案室整理旧资料时,曾见过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一群穿着蓝布褂子的年轻人站在土坯房前,胸前别着同样刻着字迹的搪瓷缸,背景墙上刷着 “把医疗卫生工作做到农村去” 的红色标语。

“阿婆,这缸底的字……” 小林抬起头,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惊讶,手指轻轻叩击着缸底的刻痕,“1965 年的赤脚医生培训班?”

张阿婆正用蒲扇轻轻拍打着落在藤椅上的梧桐叶,闻言动作一顿,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清亮的光。她接过搪瓷缸,用袖口擦了擦缸底的糖渍,那行小字便愈发清晰起来,像是沉睡了半个世纪的秘密终于被唤醒。“你这小丫头,眼神倒挺尖。” 老人的嘴角慢慢扬起,露出几分怀念的神色,“是啊,整整六十年了,这缸子比你岁数都大。”

林素梅怀里的婴儿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对话惊动了,咂了咂小嘴,小眉头微微皱起。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好奇地问道:“阿婆,您当年是赤脚医生?” 在她的印象里,赤脚医生是只存在于父母讲述中的名词,带着遥远的乡土气息。

张阿婆把搪瓷缸放在膝头,指尖一遍遍摩挲着那行刻字,像是在抚摸一段珍贵的时光。“可不是嘛,”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带着岁月的沧桑,“那年我才二十出头,在公社当卫生员。县里组织赤脚医生培训班,我背着铺盖卷走了三天山路才到县城。培训班的教室是借的粮仓,地上铺着稻草就是座位,黑板是用墨汁刷的木板,写不了几个字就掉渣。”

小林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张阿婆身边,听得入了迷。她想象着那个年代的场景:一群年轻的身影在昏暗的粮仓里认真听讲,煤油灯的光芒映在他们渴望知识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着稻草和油墨的混合气味。“那时候学什么呀?是不是特别辛苦?”

“辛苦?” 张阿婆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挤成一朵盛开的菊花,“现在想起来,倒觉得是甜的。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背《农村卫生手册》,背不会就不能去食堂打饭。白天跟着老医生学针灸,银针扎在自己胳膊上练习,扎得满是针眼也不觉得疼。晚上就围着煤油灯解剖青蛙,女同志吓得直哭,可第二天还是照样上手。” 她顿了顿,指着缸底的刻字,“结业那天,县卫生局给每个人发了这口搪瓷缸,说是奖品。我把它当宝贝似的,用红布包着藏在箱子底,只有出急诊的时候才舍得带出来。”

渡轮的汽笛声再次从江面传来,悠长而深远,像是在为这段尘封的往事伴奏。林素梅怀里的婴儿已经睡着了,小嘴巴微微张着,露出粉嫩的牙龈。“那时候出诊肯定很不容易吧?” 她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敬佩。

张阿婆的目光飘向窗外,仿佛透过医院的高楼看到了当年的田野阡陌。“可不是不容易嘛。” 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感慨,“村里没有像样的路,全是泥巴地,赶上雨天,深一脚浅一脚能把鞋子陷进去。有次半夜接到电话,说邻村有个产妇难产,我背着药箱就往外跑,走了两个多小时山路,摔了七八跤,药箱里的酒精瓶都摔碎了,把白大褂染得通红。”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只见那些粗糙的老茧之间,还留着几道浅浅的疤痕。“这道是被毒蛇咬的,” 她指着虎口处的一道月牙形疤痕,“那天去山里采草药,没留神踩了蛇窝,幸亏同行的老中医懂草药,当场嚼了草药敷上,不然这条胳膊就保不住了。”

小林看着那些疤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酸酸的。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跟着救护车出诊,虽然也遇到了堵车,但坐在温暖的车厢里,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与张阿婆说的跋山涉水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阿婆,您那时候就不害怕吗?”

“怕啊,怎么不怕?” 张阿婆坦诚地说,“怕产妇出意外,怕自己技术不行,怕耽误了病情。可一想到那些等着你的人,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拿起搪瓷缸,轻轻晃了晃,里面残留的红糖姜水发出轻微的声响,“你看这缸子,当年救过不少人的命呢。有次村里闹痢疾,我把消炎药溶在这缸子里,挨家挨户地送,一天跑了十几个村子,嗓子都喊哑了。还有个小孩误食了农药,我用这缸子给他灌肥皂水催吐,折腾了大半夜,才算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林素梅听得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她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心想如果自己生在那个年代,恐怕连顺利生下孩子都难。“阿婆,您真是太伟大了。”

张阿婆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伟大啥呀,就是做了该做的事。” 她把搪瓷缸递给小林,“你要是不嫌弃,这缸子就送给你吧。现在条件好了,不用背着它出诊了,但看到它,就能想起那些苦日子,也能想起自己为啥要当医生。”

小林双手接过搪瓷缸,只觉得它沉甸甸的,不仅是因为缸子本身的重量,更是因为它承载的那段厚重的历史。缸底的 “赤脚医生培训班留念 1965” 一行字,在晨光中闪着微弱却坚定的光,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时代的坚守与奉献。

“谢谢您,阿婆。” 小林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小心翼翼地把搪瓷缸放进自己的护士包里,像是珍藏一件稀世珍宝,“我一定会好好保管它的,它会提醒我,不管时代怎么变,当医生的初心不能变。”

张阿婆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拿起蒲扇,慢悠悠地扇着。阳光透过纱窗,在她银白色的头发上洒下一层金光,让这个饱经沧桑的老人看起来格外慈祥。产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婴儿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还有那仿佛穿越了时空的渡轮汽笛声。

小林看着张阿婆安详的侧脸,心里充满了敬意。她知道,这口普通的搪瓷缸,不仅是一个时代的见证,更是一种精神的传承 —— 那种不畏艰难、甘于奉献、心系患者的精神,将会像这琥珀色的红糖水一样,温暖着一代又一代的医者之心。

过了一会儿,小林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阿婆,那您后来怎么到了城里的医院呢?”

张阿婆扇蒲扇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神有些悠远:“后来啊,农村的医疗条件慢慢好起来了,有了正规的乡镇卫生院,我们这些赤脚医生也分批到城里的大医院进修。我进修完就留在了这家医院,从妇产科的护士做起,一干就是一辈子。” 她笑了笑,“说起来也巧,当年给我们培训的老医生,就是这家医院的老院长呢。”

“原来是这样啊。” 小林恍然大悟,“那老院长一定很看重您吧?”

“看重谈不上,就是觉得我踏实。” 张阿婆回忆道,“老院长常说,做医生,技术固然重要,但心更重要。心不诚,技术再好也没用。他还把自己珍藏的一套针灸图谱送给了我,现在还在我家里的书柜上放着呢。”

林素梅这时也忍不住插话:“阿婆,您真是遇到贵人了。”

“是啊,这辈子遇到的贵人不少。” 张阿婆感慨道,“那个难产的产妇,后来每年都给我送鸡蛋;那个被我救回来的小孩,现在成了村里的兽医,还经常给我打电话呢。人啊,只要你真心对别人好,别人也会记着你的好。”

阳光渐渐升高,透过窗户照在产房的地板上,形成一片温暖的光斑。小林看了看时间,该去给其他病人换药了。她站起身,对张阿婆说:“阿婆,我先去忙了,等忙完了再来看您。”

“去吧去吧,好好工作。” 张阿婆挥了挥手,“记得把缸子收好,别弄丢了。”

“嗯,我会的。” 小林用力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产房。

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小林摸了摸护士包里的搪瓷缸,心里充满了力量。她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不仅是照顾好病人,更是要传承那些宝贵的精神财富。这口搪瓷缸,将会成为她从医道路上的一盏明灯,指引着她不断前行。

渡轮的汽笛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小林觉得那声音不再只是单调的鸣响,而是像一首赞歌,歌颂着那些默默无闻、为医疗卫生事业奉献一生的人们。她抬头望向窗外,阳光灿烂,天空湛蓝,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阿婆,这……” 小林捧着那方蓝印花布,指尖抚过布料上褪了色的缠枝莲纹样,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布面粗糙的纹理蹭过掌心,带着阳光晒过的暖,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踏实感,像握着一捧沉甸甸的旧时光。

张阿婆正坐在藤椅上,把蓝印花布细细叠成婴儿襁褓的模样。她的手指关节有些变形,却异常灵活,折痕压得整整齐齐,边角对齐时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留着吧,” 老人抬头看她,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晨光,“等你们用上机器人接生那天……” 她忽然笑起来,缺了颗门牙的牙洞像枚小小的时代印章,在阳光下闪着狡黠的光,“…… 总得有人记得红糖是怎么熬的。”

小林把布贴在胸口,布料上残留的艾草香混着阳光的味道,让她想起档案室里那些泛黄的老照片。“阿婆,您是不是觉得…… 我们现在太依赖机器了?” 她犹豫着开口,想起王医生总说的 “数据化管理”“无菌操作规范”,这些专业术语在张阿婆的蓝印花布面前,忽然显得有些冰冷。

“机器好啊,” 张阿婆往搪瓷缸里续了些热水,铝勺搅动的声音叮叮当当,“能测胎心,能算宫缩间隔,比我当年用耳朵贴肚皮听动静靠谱多了。” 她指了指墙角的胎心监护仪,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曲线平稳流畅,“但有些东西,机器替不了。”

林素梅刚喂完奶,把孩子放进襁褓里。小家伙的手还攥着拳头,小脸蛋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阿婆说的是人心吧?” 她轻声接话,指尖划过蓝印花布上的栀子花,“就像这布,机器织的再精细,也没有手织的有温度。”

张阿婆拍了拍布面,声音忽然亮起来:“可不是!1976 年我在公社接生,有个产妇难产,胎盘下不来。那时候哪有什么止血钳?就靠这双手,用白酒消毒了三遍,硬是把胎盘剥了出来。” 她比划着手指张开的动作,骨节突出的手在阳光下像段老树枝,“现在想想都后怕,但当时就想着,这娘俩不能有事。”

小林忽然想起上周抢救大出血产妇的情景。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血袋一袋袋往输液管里走,王医生盯着屏幕上的血压数值,指挥着护士推注各种药剂。整个过程紧张得像场战役,最终产妇脱离危险时,她的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阿婆,您那时候…… 就不害怕吗?”

“怕啊,怎么不怕?” 张阿婆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叶子被风吹得哗哗响,“但怕有什么用?产妇在你手里,你就是她的主心骨。我当年带的徒弟,第一次接生吓得腿软,我就把这蓝印花布塞给她,说你摸着布,就当是摸着娘的手。”

林素梅轻轻晃着怀里的孩子,小家伙打了个哈欠,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我奶奶说,当年她生我爸的时候,也是您接的生。” 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激动,“她说您用嘴把我爸嘴里的羊水吸出来,还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裹着他。”

张阿婆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你奶奶记性真好。那时候天寒地冻,产房就是间土坯房,窗户纸破了个洞,风呼呼往里灌。你爸生下来没哭声,我急得把他揣在怀里焐,焐了半个钟头才听见他‘喵’一声,跟只小猫似的。”

小林把蓝印花布展开,对着光看。布面上的蓝白花纹在阳光下透着朦胧的美,那些深浅不一的蓝色,是用板蓝根染出来的,带着植物特有的温润。她想起医院里用的一次性无菌垫,洁白、规整,却永远带着股消毒水的味道。“阿婆,这布您染了多久?”

“前前后后得一个月。” 张阿婆数着手指,“先把花版刻在油纸蜡布上,再铺在白布上用石灰浆漏印,晾干了才能下染缸。染一次不够,得反复染七八次,颜色才够深。” 她忽然压低声音,像说什么秘密,“我那口子年轻时是染匠,这门手艺还是他教我的。他说蓝印花布讲究‘三分染,七分晒’,得让太阳把颜色吃进去,布才够结实。”

渡轮的汽笛声又响了,这次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像谁在打哈欠。小林忽然注意到布角有个小小的补丁,用同色的线细细缝着,针脚密密匝匝,像排列整齐的小珠子。“这补丁是您缝的?”

“那年救一个落水的孩子,把布撕开当止血带用了。” 张阿婆的指尖划过补丁,“后来找了块碎布补上,想着留个念想。你看这针脚,歪歪扭扭的,不如机器缝的整齐,但每一针都带着劲儿。”

王医生拿着病历夹走进来,看到小林手里的蓝印花布,眉头又习惯性地皱了皱。“小林,产妇的出院手续办好了吗?”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布上停留了两秒,“这布不符合院感标准,别到处放。”

“王医生,这布救过好多人呢。” 小林忍不住替张阿婆辩解,声音有点小,却很坚定。

张阿婆笑着打圆场:“王医生说得对,现在讲究科学。我这老物件,就是给孩子们留个念想。” 她站起身,把搪瓷缸往包里塞,“我该走了,家里的鸡还等着喂食呢。”

林素梅急忙说:“阿婆,我让我爱人送您吧?”

“不用不用,” 张阿婆摆着手,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看着小林,“丫头,熬红糖记得用柴火,别用煤气灶。柴火慢,能把糖的火气熬出去,喝着才不燥。”

小林用力点头,眼眶有点发热。“我记住了,阿婆。”

张阿婆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蓝布衫的衣角在拐角处闪了一下,像朵即将谢幕的蓝花。小林把蓝印花布小心地叠好,放进自己的储物柜里,和那口搪瓷缸放在一起。她忽然觉得,这两件老物件像两位沉默的老师,在默默教她什么是医者仁心。

王医生看着小林的举动,没再说什么,只是在病历上签了字。“下午的产妇是高危妊娠,你提前准备好抢救器械。” 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那个…… 张阿婆的搪瓷缸,你也好好收着。”

小林惊讶地抬头,看到王医生的耳根有点红。“王医生,您也知道这缸子的故事?”

“我妈当年难产,就是张阿婆救的。” 王医生的目光飘向窗外,“那时候我爸在外地插队,我妈总说,是张阿婆用那缸子给她灌了整整三天红糖姜水,才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他顿了顿,嘴角难得地扬起一点弧度,“我小时候还偷喝过那缸子里的糖渣,甜得掉牙。”

小林忽然笑了,觉得医院的白墙似乎都柔和了许多。原来那些看似冰冷的规则背后,也藏着这么多温暖的故事。她打开储物柜,看着蓝印花布和搪瓷缸,忽然明白张阿婆为什么要把它们留给自己 —— 不是为了守旧,而是为了让这些带着温度的记忆,能在飞速变化的时代里,找到一个安稳的落脚处。

渡轮的汽笛声再次响起,悠长而温暖。小林拿起护士帽戴在头上,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亮晶晶的。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会有越来越多的新机器、新技术,但只要手里握着这份温暖,就永远不会迷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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