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兮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灰蒙蒙的废墟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又压抑的气息,像是刚哭过一场的人枕头上残留的味道。
“喂,还活着吗?”她扯了扯旁边的手臂。
“你要是能不掐我脖子,我可能活得更久一点。”云逸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显然也没好到哪去。
黎昕从一堆碎石堆里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地方怎么跟殡仪馆似的?连个活人都没有。”
“不是没活人,”南爷一边检查万象洞察仪的状态,一边冷笑,“是‘活’得不太像人。”
话音刚落,一阵低沉的啜泣声从远处传来,仿佛有人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被风吹散的梦呓,却又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心底。
“糟了。”云逸脸色一变,“这不是自然音效,是情绪共鸣型攻击。”
“啥意思?”黎昕挠头。
“意思是,”南兮迅速启动万象洞察仪,“再不屏蔽情绪波动,咱们就要集体变成泪崩现场。”
仪器瞬间投射出一圈淡金色的光膜,将三人包裹其中。但即便如此,那哭泣声依旧在耳边回荡,仿佛来自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某个角落。
“零号!”南兮低声唤道,“你在不在?”
“在。”机械音从数据流中传来,“欢迎来到哀之领域。”
“能不能别再说这种鬼片开场白?”黎昕翻了个白眼,“我们现在在哪?”
“哀之碎片的核心区域。”零号语气平静,“这里储存着无数玩家遗失的记忆与遗憾,你们现在听到的每一声哭泣,都是一段未完成的故事。”
“听起来挺文艺的。”云逸推了推眼镜,“不过我可不想在这儿写诗。”
“那就赶紧找到碎片离开。”南兮握紧拳头,“不然迟早被哭成抑郁症。”
三人循着哭声前进,沿途尽是破碎的数据残骸,像是一座座坍塌的记忆碑。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画面闪现——毕业典礼上独自离去的身影、车站前错过的最后一班车、深夜里无人接听的电话……
“这玩意儿看着比恐怖游戏还吓人。”黎昕嘀咕,“感觉随时会跳出个白衣女鬼。”
“你要是想看女鬼,我建议你先看看前面那个。”云逸指了指前方。
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蹲坐在断墙边,长发垂落遮住了脸,肩膀微微颤抖。她的身边围绕着一圈圈灰色的数据涟漪,每一次抽泣都会让周围的空间裂开一道缝隙。
“这就是哀之碎片?”南兮皱眉。
“准确来说,”零号补充,“是它的人格化形态。”
少女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空洞却清澈的眼睛。她的眼角挂着泪水,却没有滴落,而是凝结成一串晶莹的数据珠子,在空中漂浮不定。
“你们……来了。”她开口说话时,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哀伤。
“你是谁?”南兮试探性地问。
“我是……悲伤。”少女轻声道,“也是你们曾经不愿面对的部分。”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整个空间开始震动。那些原本静止的记忆画面突然活了过来,纷纷朝三人扑来。
“靠!这是要搞心理战啊!”黎昕拔出金刃,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
“别硬拼!”南兮立刻拉住他,“这些画面都是我们自己的回忆,打不赢的。”
“那怎么办?”云逸一边后退一边分析系统数据,“总不能坐等被虐哭吧?”
“用情感共鸣。”南兮果断下令,“我们不能只靠防御,必须主动连接她的情绪核心。”
“你是说……我们也得哭?”黎昕一脸抗拒。
“不是哭,是理解。”南兮深吸一口气,“她不是敌人,只是被困在自己情绪里的一个孩子。”
说着,她打开了万象洞察仪的情感共享功能,将自己的记忆片段投射出来——那是她小时候一个人在家的夜晚,窗外雷雨交加,父母因为实验没能回来。小小的她缩在沙发上,抱着枕头默默流泪,心里却告诉自己:“没关系,爸妈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
画面逐渐扩散,笼罩了整个空间。少女愣住了,泪水开始缓慢滑落。
“你也有这样的时候吧?”南兮轻声问,“明明想要被安慰,却只能假装坚强。”
少女没有回答,但周围的哭泣声渐渐停了下来。那些记忆画面也慢慢安静下来,不再躁动不安。
“现在该我们了。”云逸抓住机会,调出一段团队共同经历的片段:第一次通关副本时,三个人抱在一起笑疯了的样子;还有那次黎昕半夜偷吃泡面结果拉肚子,全队被吵醒的糗事。
少女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嘴角微微扬起,仿佛想起了什么温暖的东西。
“你看,”南兮继续说,“悲伤不是终点,它只是通往理解的一部分。”
少女轻轻点头,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一团柔和的光芒,融入了南兮手中的碎片中。
“任务完成。”零号的声音响起,“获得新能力——情感共鸣。”
“总算搞定。”黎昕瘫在地上,“下次能不能别让我体验这么虐心的剧情?”
“你以为我想?”南兮白了他一眼,“不过话说回来,刚才那段回忆你怎么还记得那么清楚?”
“废话,那可是我的黑历史。”黎昕瞪眼,“你是不是偷偷录下来了?”
“哎呀,这不重要。”南兮笑嘻嘻地收起碎片,“重要的是,我们又离伊邪那美更近了一步。”
话音未落,地面忽然剧烈震动,一道裂缝在他们脚下蔓延开来。
“等等……这不会又是新陷阱吧?”云逸皱眉。
“我觉得不是陷阱。”零号的声音变得异常凝重,“是数据暴走。”
“什么意思?”南兮心头一紧。
“意思是……”零号顿了一下,“哀之碎片并不是唯一被困在这里的东西。”
下一秒,裂缝中涌出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夹杂着无数扭曲的情绪碎片,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
“快跑!”南兮大喊。
三人转身就冲,身后那股力量却越来越近,仿佛要将他们彻底吞噬。
而就在他们即将被吞没的一刻,南兮的万象洞察仪突然亮起,投射出一道奇异的信号——
那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一闪而过,却让她心头猛然一震。
“是谁……?”她喃喃自语。
信号消失的瞬间,整片区域轰然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