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兮迈出的脚刚落地,苔原上的金绿色光纹就顺着她的鞋底蔓延开去,像一圈被惊动的涟漪。她没回头,但能感觉到云逸和黎昕跟了上来,脚步声轻得像是怕踩碎什么。
“这光走得还挺有仪式感。”黎昕低头瞅了眼自己脚下,“合着咱们是踩在人家地板上打卡上班?”
“你要是再贫,下次献诚让你捐两斤血。”云逸边走边调出手环终端,屏幕刚亮起就被一股黑雾般的干扰波吞了大半,“导航失效了,磁场紊乱程度爆表。”
南兮抬手看了眼万象洞察仪,视野里原本清晰的箭头早就断成几截,数据面板闪了几下直接黑屏。“别指望它了,这次全靠脑子和腿。”
三人顺着风向往前走,峡谷入口比远看时更窄,两侧岩壁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开的,边缘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越往里,空气越沉,呼吸都带着股铁锈似的闷味。
“我说,这地方真能长出好东西?”黎昕抹了把脸,额角渗出的汗刚冒出来就干了,“我感觉不是净化污染,是来参加末日烧烤。”
“你闭嘴赶路就行。”南兮停下,指着前方一片死寂的林子,“看见没?那边的树全是倒的,但倒的方向一致——说明风是从那个方向来的,和精灵给的路线对得上。”
云逸眯眼看了看:“还有,地上的苔藓虽然枯了,但裂纹走向是螺旋的,像是被某种力量慢慢抽干的。”
“懂了,咱这不是找水源,是追命脉。”黎昕叹了口气,“那我待会儿割手的时候,能不能挑个不疼的姿势?”
南兮没理他,继续往前。
走了约莫两个钟头,地下河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裂缝深处。河水漆黑如墨,表面浮着一层类似电路板残片的东西,随着水流缓缓翻滚。岸边的植物全都碳化了,枝干脆得一碰就断。
“那就是黑晶。”云逸指向河流尽头,岩壁上嵌着一块拳头大的黑色结晶,正一明一暗地跳动,像颗坏掉的心脏。
“感情这玩意儿还活着?”黎昕皱眉,“我咋觉得它在瞪我?”
“别废话,准备干活。”南兮扫视四周,“按计划来,黎昕负责‘叶归根’,找到根系节点;云逸‘水复清’,用意识稳住净化节奏;我最后‘星引路’,等你们信号。”
黎昕咬牙抽出匕首,在手臂上划了道口子,血刚滴进地面裂缝,整片焦土突然微微震颤。几秒后,一道暗绿色的纹路从伤口下方延伸出去,像蛛网般迅速扩散。远处几株枯树的根部开始泛出微光,黑雾被逼退了一小圈。
“成了!”他咧嘴,“原来献血还能兼职当wi-Fi信号增强器。”
“别得意,你血量只剩六成。”云逸盯着生命监测,“接下来别剧烈运动,不然晕了没人背你。”
说完,他自己盘腿坐下,闭眼深呼吸。片刻后,眉心泛起一丝淡蓝的光晕,像是某种思维场被激活了。他开始低声念一段数据流一样的代码,声音平稳而规律。
黑河的流动速度渐渐变慢,表面的残片开始下沉。
“他在用自己的记忆频率对抗污染源。”南兮低声说,“纯意识共振,一旦被打断,精神可能会被反噬。”
话音未落,云逸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发白。
“不好!”南兮冲上前扶住他,“云逸!醒醒!”
他睁开眼,瞳孔失焦:“我……看到废土副本那天了。你说要种种子,我说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三……可你还是埋了。你说……失败也得试。”
“现在也是。”南兮拍了下他肩膀,“你想做个好人,那就做下去,别让那段记忆被污染了。”
云逸喘了口气,重新闭眼,蓝光再度亮起,比之前更稳。
南兮转身看向黑晶:“该我了。”
她走到两人中间,高举左手,按在万象洞察仪侧面。系统界面彻底关闭,视野回归原始状态。没有数据,没有提示,只有眼前这片被黑暗吞噬的土地。
“来吧。”她低声说,“让我看看什么叫选择。”
刹那间,幻象袭来。
她站在一条岔路口,一边是黎昕倒在血泊里,喊着她的名字;另一边是云逸被困在数据牢笼中,终端屏幕疯狂滚动着错误代码。一个声音响起:“救一个,另一个就会死。选。”
她没犹豫。
“我们一起走!”她吼出声,“我不选!我要带他们一起活!”
幻象崩塌。
与此同时,黎昕的血纹蔓延至黑晶基座,云逸的思维波穿透污染层,三股力量在空中交汇。黑晶剧烈震动,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最后一声轰鸣炸响,整块结晶轰然碎裂,黑河倒流,污流逆卷消散。
风回来了。
南兮踉跄一步,扶住岩壁才没跪下。云逸瘫坐在地,大口喘气,黎昕捂着手臂,脸色惨白但笑得像个傻子。
“咱……是不是干成了?”
他们返回水晶柱前时,天色依旧灰紫,但空气不再凝滞。守护精灵站在原地,目光扫过三人。
南兮、云逸、黎昕依次跪地,掌心贴在苔原上。没有言语,只有一同经历过的疲惫、疼痛和坚持在沉默中流转。
精灵抬起手,轻触水晶柱。蓝光缓缓流淌,凝聚成一枚通体剔透的晶核,悬浮在半空。它缓缓下降,落入南兮手中。
那东西不烫也不冷,却让她手腕微微发沉。
“火种不属强者,只归守望者。”精灵的声音低而清晰,“你们借走的,不是力量,是未来。”
南兮握紧晶核,点头:“我们记得。”
三人起身,收拾装备。南兮最后看了眼水晶柱,光芒稳定,像一颗真正苏醒的心脏。
“走吧。”她说,“回去还得交任务报告,估计又要写三千字心得。”
“别啊!”黎昕哀嚎,“我宁可再来一次献血仪式!”
云逸推了推眼镜:“我建议把标题写成《论如何用非科技手段完成高科技任务》,至少能拿优秀案例奖。”
南兮笑了笑,刚想说话,腕表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万象洞察仪的界面自动重启,屏幕上跳出一行新提示:
【检测到高纯度元素注入,系统权限升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