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后阵。
李开山看着陷入僵持的战场,心里也很着急,他知道,要是再这样下去,清军的士气会越来越低落,最终肯定会溃败。
本来按照他的想法,贼军粮草不济,只需要固守营盘,和对方拼消耗即可。可这个赵承祖自以为是,非要和贼军决战,甚至说出独自带兵迎敌这种话,完全没把他这个主帅放在眼里。
李开山之所以同意出战,并把指挥权交给赵承祖,就是想让这厮在安庆军面前碰碰钉子,好清醒清醒,这样他才会老实下来,省的一天到晚的对他这个大帅指手画脚。
可令李开山没想到的是——这个赵承祖不但狂妄,还无能。战前在本将面前吹嘘建昌绿营怎么怎么厉害,结果一千火枪兵被贼军三轮齐射就给打崩了,如今火炮掩护,步兵对阵,还被贼军压着打,就这点本事也敢在本将面前嚣张,真不知这厮哪来的底气,难不成真是总督对我不满,才派来这么个东西恶心本将?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派人给赵承祖下令,让其带兵后撤之际,一个人从清军阵中走了出来,李开山看去,发现是杨丞。
杨丞来到李开山面前,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大人,标下请求带领骑兵冲阵,打乱贼军的阵型!”
李开山看着杨丞,陷入沉思——如果此时撤退,固然能保存实力,但这样战事短时间内恐怕不会结束。他倒是无所谓,但总督大人那边……,如果继续进攻的话……
犹豫了片刻,最后他还是同意了。他知道,杨丞与余盛有杀甥之仇,必然会拼命作战。现在他手下还有一支五百人的骑兵没动,可以交给杨丞统领,用来打破僵局。
他点了点头,道:“好!杨丞,我给你三百骑兵,你一定要打乱贼军的阵型!”
“谢大人!”杨丞大喜,立刻下去调集人马。
不多时,杨丞便率领三百多骑兵,向安庆军阵列的侧翼冲去。他目光锐利,很快就发现了安庆军后阵的薄弱之处——那里有一千余名辅兵,没有甲胄护身,而且大多是老弱。
“兄弟们,随我冲!拿下贼军后阵,此战必胜!”杨丞高声呐喊,率领骑兵向安庆军后阵发起了猛攻。
安庆军后阵,牛大力正带领三百名战兵协助一千余名辅兵守卫。他看到清军骑兵冲来,脸色一变,立即下令:“盾兵在外,长枪手居中,弓箭手在后,组成空心方阵!”
辅兵们虽然大多是老弱,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也具备了一定的战斗素质。听到命令后,他们迅速行动起来。盾兵们举起盾牌,组成一道环形防线;长枪兵们手持三米长枪,从盾牌缝隙中伸出,对准冲来的骑兵;弓箭手们则在阵后,拉弓引箭,准备射击。
一千余名辅兵很快就组成了几个简易的空心方阵,背靠着余盛的中军方阵,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
杨丞看到安庆军组成空心方阵,嘴角露出一丝不屑:“哼,一群杂兵,也想挡住骑兵?兄弟们,冲进去,杀光他们!”
他一马当先,率领三百多骑兵向安庆军的空心方阵冲去。骑兵的速度很快,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瞬间就冲到了方阵前。
“放箭!”牛大力高声下令。
阵中的弓箭手立即放箭,箭矢如雨点般飞向清军骑兵。几名骑兵躲闪不及,被箭矢射中,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但骑兵的速度太快,很快就冲到了方阵前。
“杀!”杨丞怒吼一声,挥舞着马刀,向盾兵砍去。
“铛!”马刀与盾牌碰撞,发出一声巨响。盾兵们咬紧牙关,死死地顶住盾牌,不让骑兵冲进来。长枪兵们则趁机向前刺杀,几名骑兵被长枪刺中,倒在地上。
杨丞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知道,若不能尽快冲破方阵,等到安庆军的援兵到来,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转头对身边的亲卫说道:“你们随我冲进去,不惜一切代价,打破他们的阵型!”
“是!”十几名亲卫齐声应和,他们都是杨丞的心腹,也是死士。
十几名亲卫催马向前,挥舞着马刀,向方阵发起了猛攻。他们不顾自身安危,拼命地砍杀着盾兵和长枪兵。虽然几名亲卫很快就被长枪刺倒,但他们的死让其他亲卫更加疯狂,他们骑着马,朝着盾牌撞去。
“轰隆!”一声,几个亲卫连人带马撞在了盾牌上,盾兵们被撞得连连后退,但方阵还是没有被打破。
亲卫们不死心,继续撞击,终于,有一排盾阵被撞破了一个缺口。亲卫大喜,想要冲进去,却被旁边的长枪兵一枪刺中,倒在了地上。
杨丞见状,大喊:“兄弟们,跟我冲!”
他率领着剩下的骑兵,朝着缺口冲去。长枪兵们纷纷举枪,刺向骑兵。骑兵们虽然勇猛,但在密集的长枪面前,还是难以抵挡。一个个骑兵被长枪刺中,从马上摔下来,战马也被刺成了刺猬。
但杨丞还是带领着一部分骑兵冲进了空心方阵。他以为冲进来就能打乱安庆军的阵型,却没想到,方阵里面还有方阵。安庆军的辅兵们虽然害怕,但在牛大力的指挥下,还是迅速调整阵型,将冲进来的骑兵包围起来。
“杀!”杨丞大喊,挥舞着马刀,砍向周围的辅兵。辅兵们接连被马刀砍倒,但很快又有新的辅兵补上来,将骑兵包围得水泄不通。
牛大力站在方阵中心,拿着令旗,指挥着辅兵们作战。他看到杨丞在阵中厮杀,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对身边的三百战兵说:“随我去会会他!”
“杨丞,你的死期到了!”牛大力高声喊道,率领三百名战兵向杨丞冲去。
杨丞看到牛大力冲来,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知道,只要杀了牛大力,就能打乱安庆军的指挥,或许还有机会扭转战局。
“兄弟们,随我杀了他!”杨丞率领剩余的骑兵,向牛大力冲去。
双方很快就战在了一起。牛大力的战兵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组成了鱼鳞圆阵,抵挡着清军骑兵的攻击。
战兵们拿着长枪,朝着骑兵刺去;骑兵们则挥舞着马刀,砍向战兵。战场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杨丞虽然勇猛,但始终无法冲破鱼鳞圆阵。
随着时间的推移,清军骑兵的伤亡越来越大。原本三百多骑兵,现在只剩下不到一百人。杨丞看着身边越来越少的亲卫,心中充满了绝望。
“大人,我们快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一名亲卫急忙劝道。
杨丞不甘心地看了一眼牛大力的鱼鳞圆阵,又看了一眼远处余盛的中军方阵,最终咬了咬牙,说道:“撤!”
他率领剩余的不到五十名骑兵,奋力杀出一条血路,狼狈地向清军主力阵列逃去。
牛大力见清军骑兵撤退,没有下令追击。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守住后阵,防止清军再次进攻。他立即下令重整阵型,加强防御。
余盛在中军阵前看到杨丞的骑兵冲阵失败,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一个转折点,清军的骑兵威胁已经解除,接下来就是打破清军步兵方阵的时候了。
“传令掷弹兵,准备就绪!”余盛高声下令。
安庆军阵后,一百余名掷弹兵早已做好准备。他们手中拿着手雷,等待着余盛的命令。
此时,战场上的局势依旧胶着。安庆军和清军的步兵正在激烈厮杀,双方伤亡都很惨重。清军的四千步兵已经伤亡近二千人,但他们凭借着人数优势,依旧在顽强地抵抗。
余盛知道,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他转头对身边的通讯兵说道:“传令各团,收缩阵型,给掷弹兵腾出空间!”
很快,安庆军的阵型开始收缩,在阵前腾出了一片空地。
“掷弹兵,投掷!”余盛一声令下。
一百余名掷弹兵同时将手中的手雷扔向清军步兵方阵。手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落在清军阵列中。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弹片纷飞,烟尘弥漫。清军士兵们纷纷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将近三百名清军士兵在这波爆炸中或死或伤,清军的阵型瞬间变得混乱起来。
“快跑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清军士兵们纷纷扔掉武器,朝着大营的方向逃跑。督战队的马刀虽然锋利,但面对潮水般溃逃的士兵,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清军前阵,赵承祖正红着眼嘶吼,手里的腰刀劈得只剩半截,刀刃上还沾着逃兵的血。他看着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兵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跑,脸上的肉都在抖——方才他还在阵前挥刀督战,喊着“退一步者斩”,可手雷一炸,麾下士兵竟崩得如此彻底。
“都给我站住!”赵承祖拽过身边一个慌不择路的小兵,一刀劈在对方后颈,鲜血溅了他满脸,“建昌绿营的脸面都让你们丢尽了!谁敢再跑,老子先砍了他!”
可这杀鸡儆猴的法子压根没用。溃兵们只顾着逃命,有的绕着他跑,有的甚至撞在他的马身上,把他的亲卫冲得七零八落。赵承祖气得浑身发抖,扬刀又砍倒两个逃兵,可更多的人从他身边涌过,像洪水似的推着他往后退。他伸手去抓身边的军旗,想重新竖起将旗稳住阵脚,可旗杆刚到手,就被几个冲过来的溃兵撞得脱手,军旗“呼啦啦”落在地上,瞬间被乱脚踩烂。
赵承祖看着地上的破旗,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绝望。就在这时,一枚流弹从斜后方飞来,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他压根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脖子一热,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紧接着剧痛钻心。他伸手去摸,指尖触到黏腻的鲜血,喉咙里嗬嗬作响,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眼前的溃兵、硝烟、残旗渐渐模糊,身体一歪,从马背上栽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
远处的李开山恰好看到这一幕,脸色没半点波澜,只是冷冷吐出一句:“这就是狂妄自大的代价。”话音刚落,身边的游击赵武臣已经急得跳脚:“大人,快逃吧!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李开山看着前方冲过来的安庆军,心里满是绝望,却又带着几分莫名的痛快——赵承祖死了,总算少了个碍眼的东西。他咬咬牙,翻身上马,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对亲兵道:“撤!回夔州府!”说罢,在亲兵的护卫下催马就走,马蹄踏过尘土,带着几分愤愤然的戾气,连眼角都没再往赵承祖的尸体上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