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的风，带着松柏的清冷，吹散了苏青玉眼角的最后一滴泪痕。她站起身，将那份承载了三个人心血的论文，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一件绝世珍宝，重新放回林风手中。
“它应该由你，提交给国家。”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眸，却前所未有的清澈和明亮。
林风没有推辞，他知道这份论文的重量。他看着系统面板上那个刺眼的、闪烁着金色光芒的数字。
【幸福值余额：3591.2】
从一个濒临破产的负债者，到一夜暴富的土财主，这种感觉，奇妙而又不真实。
“系统，打开商城。”
【亲，欢迎回来！您的专属客服小幸，竭诚为您服务~需要来一发点的量子计算机庆祝一下吗？现在下单，还送定制版开机动画哦！】
系统的声音，贱兮兮的，充满了奸商的味道。
林风直接无视了它的推销，目光如电，快速在琳琅满目的兑换列表中搜索。
“兑换【量子计算机核心算法包】。”
【叮！【量子计算机核心算法包】，兑换所需幸福值：1500点。该技术包包含量子退火算法、Shor质因数分解算法以及Grover搜索算法的底层逻辑架构，足以支撑您当前世界的科研团队，完成初步的量子信息态模拟。确认兑换吗？】
“确认。”
【幸福值-1500。余额：2091.2。】
【数据包正在生成……正在进行加密……正在通过量子信道，定向传输至目标终端‘周海’……传输完成！】
林风的脑海里，仿佛有无数道璀璨的星河奔流而过。几乎在同一时间，他左手手环传来一阵极轻的震动，一条经过最高级别加密的信息，弹了出来。
发信人：周海。
内容只有一个字。
“活了！”
“鹊桥工程”这座一度停摆的庞大机器，因为这1500点幸福值，再次发出了轰鸣。
回到基地，张将军的办公室。
这一次，空气里没有烟味，只有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
“你小子，看着跟丢了半条命似的。”张将军看着林风那张苍白的脸，语气里既有心疼，也有掩饰不住的赞许，“周博士那边已经疯了，说你给他的东西，够他们整个团队啃到明年。”
“我需要休息。”林风没有客套，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休息？”张将军笑了，“休息可以。不过，得换个地方。”
他将一份文件推到林风面前。
“江南，乌镇。有个关于‘智慧城市’的商业论坛。我们旗下有家科技公司叫‘星河科技’，你去，以他们技术顾问的身份，参加这个论坛。”
“顺便，接触一家叫‘远景数据’的民营企业。”张将军的指节，在“远景数据”四个字上，轻轻敲了敲，“这个任务不难，就当是给你放个假，换换脑子。”
林风看着那张印着江南水乡风景的宣传册，知道这所谓的“假期”，不过是换了一个新的战场。
“苏博士和叶莺，会作为你的技术总监和贴身助理，一同前往。”张将军补充道，“对外，你是林工，她是苏总监，她是小叶。记住了。”
乌镇，小桥流水，枕水人家。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水汽和淡淡的、植物腐烂后发酵的甜味。
三人下榻在一家临河的客栈，推开雕花的木窗，就能看到乌篷船摇摇晃晃地从水面上划过。
“空气湿度87%，富含负氧离子，但水体菌落总数偏高，不建议直接接触。”苏青玉站在窗边，给出了她的环境评估报告。
夜莺则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检查了门锁，观察了窗户外的屋檐结构，最后，选了一个最靠近门口的、不起眼的角落，将自己的背包放下。
“林工，”苏青玉转过身，很自然地进入了新的角色，“根据行程安排，下午三点，我们要和‘远景数据’的代表，在‘似水年华’茶社见面。”
“知道了，苏总监。”林风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紧绷了几个月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放松。
下午三点，“似水年华”茶社。
茶社建在水上，清幽雅致。林风他们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在了。
是一个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旗袍的年轻女孩。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梳着简单的发髻，脸上未施粉黛，气质温婉得像一幅水墨画。
“您好，是‘星河科技’的林顾问吗？”女孩站起身，微微躬身，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我是‘远景数据’的柳菲菲。”
“你好，柳小姐。”林风伸出手，和她轻轻一握。
女孩的手很软，带着一丝凉意。
“林顾问，我……我其实是您的粉丝！”柳菲菲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混合着羞涩与崇拜的红晕，“您之前在《计算机学报》上发表的那篇关于分布式网络算法的论文，我拜读了好多遍！里面的思想，真的太超前了！”
林风愣了一下，那篇论文是他大二时写的，没想到会在这里被人提起。
“过奖了，只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他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不是的不是的！”柳菲菲连忙摆手，她看着林风的眼睛，那双明亮的眸子里，仿佛有星星在闪烁，“特别是您提出的那个‘动态冗余备份’模型，简直是天才般的构想！我……我有个地方一直没想明白，能……能请教您一下吗？”
她一边说，一边倾身过来，拿起桌上的茶壶，准备给林风添茶。
就在她倾身的瞬间，手腕“不经意”地一抖，茶壶倾斜，一股滚烫的茶水，直直地朝着林风的裤子洒了过去。
“呀！”柳菲菲发出一声惊呼，脸上瞬间写满了惊慌和自责。
“对不起对不起！林顾问，我不是故意的！”她立刻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手忙脚乱地，就想往林风的腿上擦。
她的动作很急，身体的距离被动地拉近，林风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类似茉莉花的香气。
“没关系，我自己来。”林风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一下，接过了纸巾。
苏青玉坐在对面，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她手腕上那只黑曜石般的手环，表面之下，一道微弱的蓝光，一闪而过。
夜莺则坐在更远一点的邻桌，她低着头，像是在玩手机，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她的手机屏幕是黑的，而手机顶端的摄像头，正精准地对着这边。
一场小小的意外，很快过去。
柳菲菲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下来，但脸上依旧带着歉意。
“林顾问，我刚才想问的是……”她重新回到那个技术问题上，用一种充满了求知欲的、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林风，“您在论文里提到的那个数据压缩算法，为什么在处理非结构化数据流的时候，效率反而会下降呢？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林风看着她那双清澈见底的、写满了“崇拜”和“求知”的眼睛，耐心地，用最浅显的语言，为她解释起来。
他表现得像一个典型的、不善与女性打交道，但又很享受这种被崇拜感觉的理工科直男。
他的语速不快，偶尔还会因为紧张而停顿一下，脸上也始终带着一丝腼腆的笑容。
柳菲菲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那“崇拜”的光芒，也越来越盛。
一场洽谈，在一种看似融洽，实则充满了试探的氛围中结束。
临走时，柳菲菲还特意加了林风的私人联系方式。
“林顾问，今天真的太感谢您了！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向您请教问题。”她冲着林风，露出了一个甜美到无可挑剔的笑容。
当晚，客栈的房间里。
窗外的水声潺潺，房间内却安静得能听到心跳。
林风，苏青玉，夜莺，三人围坐在一台被连接到加密网络的笔记本电脑前。
屏幕上，正播放着下午茶社里的监控录像，不过，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
录像的旁边，是两条不断跳动的曲线图。
“这是柳菲菲的心率和皮质醇水平曲线。”苏青玉的手指，点在其中一条平缓的曲线上，“从她见到你，到她夸赞你的论文，再到她‘不小心’把茶水洒在你身上，她的心率，始终稳定在每分钟72次，这是她情绪平稳状态下的基线。整个过程中，她的皮质醇水平，没有任何可观测到的波动。”
她又调出了另一组数据，那是柳菲菲面部的微表情热力图。
“当你在为她解释算法时，她的表情是‘专注’和‘崇拜’。但热力图显示，她负责逻辑思考和信息接收的额叶皮层相关肌群，活跃度低于5%。而负责观察和情绪模仿的颞叶相关肌群，活跃度则高达87%。”
苏青玉看向林风，给出了她的结论。
“她没有在听你讲什么。她只是在表演‘她在认真听’。她对你所谓的‘崇拜’，是伪装的。根据数据模型分析，其真实性概率，低于百分之零点一。”
苏青玉话音刚落，夜莺便将自己的手机，连接到了电脑上。
一张高分辨率的图片，出现在屏幕上。
那是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拍摄到的柳菲菲的右手。在她端起茶杯时，旗袍的袖口微微滑落，露出了手腕和虎口的位置。
夜莺将图片放大，在虎口与食指根部的连接处，画了一个红圈。
“老茧。”夜莺的声音，冰冷而简洁，“长期、高强度地进行手枪速射训练，虎口反复摩擦特定型号的枪械握把后，留下的痕迹。位置、厚度、形状，与安娜·波波娃的样本，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
她又切换到另一张图片。
那是一张光谱分析图，五颜六色的，像一道抽象的彩虹。
“这是我用伪装成口红的便携式光谱扫描仪，对她旗袍袖口处采集到的样本分析结果。检测到一种特殊的、非民用的合成润滑油残留。化学分子式，与我们之前在安娜身上发现的‘蝰蛇’枪油，完全一致。”
夜莺关掉了图片，看着林风，下了最后的判词。
“她不是商人。”
“她是和安娜一样的，专业特工或者杀手。”
林风靠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上那张温柔可人的脸，听着苏青玉和夜莺那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分析报告。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
他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茶是今天下午从茶社带回来的龙井，入口微苦，回甘清冽。
他笑了。
“杀手？不，你们都说错了。”
他放下茶杯，看着屏幕上那个完美的“猎物”，眼中闪动着一种猎人看到猎物踏入陷阱时的、玩味的光芒。
“她不是杀手，她是个演员。”
“既然蛇已经出洞了，戏也开场了，”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那扇雕花的木窗，看着窗外宁静的水乡夜色，“那我们就……陪她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