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贴着墙根潜行,脚步轻如落叶,鞋底与石板接触时几乎不发出丝毫声响。
石板路寒气透骨,每一步都似踩在冰上,连呼吸都凝成白雾,又迅速消散于夜色。
苏云裳的心跳在胸腔中沉稳而急促地敲击,像一面被暗夜敲响的战鼓。她知道,每靠近书房一步,便离危险更近一分,也离真相更近一步。
突然——
“汪!汪汪!”
一声低沉的犬吠撕裂寂静,紧接着是铁链拖地的哗啦声。苏云裳瞳孔骤缩,一把拽住子轩的袖角,两人迅速蜷身躲入一丛枯败的海棠花下。枝叶刮过脸颊,带着刺骨的凉意。
一只通体漆黑的猎犬被家丁牵着,鼻翼翕动,耳朵竖起,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四周。
它停下脚步,朝花丛方向低吼,獠牙在微光下泛着寒光。
苏云裳屏住呼吸,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她能听见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犬鼻的嗅探声。
子轩的手已悄然按在腰间匕首上,指节发白。他微微侧头,用眼神示意:若被发现,便只能搏命。
幸而,家丁轻拍狗头,嘟囔了一句:“别闹,是风。”便牵狗继续前行。那犬不甘地回头望了一眼,终是随人远去。脚步声渐弱,苏云裳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肩头微松,却仍不敢大意。
“走。”她低语,声音沙哑却坚定。
书房终于在望。飞檐翘角,檐下悬挂的铜铃在风中轻响,如亡魂低吟。门扉紧闭,窗纸透出一豆昏黄烛火,仿佛有人尚未安寝。苏云裳轻触门板,木料冰凉,门闩从内锁死。
子轩从怀中取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铁条,指尖微颤,却动作娴熟。他屏息凝神,将铁条探入锁孔,轻轻拨动,耳贴锁芯,聆听内部机括的细微响动。时间仿佛凝滞,每一息都如刀割般漫长。
“咔哒——”
一声极轻的脆响,门开了。
两人闪身而入,反手合门,动作一气呵成。书房内,墨香混着陈年纸张的霉味扑面而来,书架林立,卷帙浩繁,层层叠叠如迷宫。苏云裳的目光迅速扫过,心中却渐沉:如此多的典籍文书,何处才是关键?
他们分头翻找,指尖在泛黄的纸页上疾速掠过,生怕遗漏任何蛛丝马迹。时间如沙漏般流逝,窗外夜色更浓,远处更鼓敲过三更。
就在苏云裳几乎绝望之际,子轩忽然停住动作。他蹲在书案前,手指抚过雕花木纹,忽然触到一处微不可察的凸起。他眼神一凝,轻轻按下。
“咔——”
一道暗格无声滑开,藏于案底。
里面,静静躺着一叠信笺,用暗红丝带捆扎,封皮已泛黄。子轩取出,迅速展开一封,苏云裳凑近,两人目光同时一震。
信纸上的字迹工整却透着阴冷,详细记录着沈之遥如何勾结地方官吏,虚报税赋,私吞赈灾银两;更有如何通过盐铁、粮运等生意洗钱,层层转手,最终将赃款流入王爷私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