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爬过山头,我背上的赵铁柱已经没了一丝动静。谢清歌走在前头,脚步没停,我也只能咬牙跟着。腿像是灌了铅,每走一步都打晃。
林子越来越密,脚下的路也渐渐没了。前面是一片坡地,长满了枯草和碎石。再往前,什么也看不清。
我靠着一棵歪脖子树坐下,把赵铁柱轻轻放平。他脸色发灰,嘴唇干裂,呼吸几乎感觉不到。我从怀里摸出那半颗糖豆,捏在手里看了两眼,又塞回去。
这时候,系统突然震动了一下。
【今日情报刷新】
1. 谢清歌的箫声含‘音波法’,可破此阵
2. 终南山巅有座废殿,门朝南开
3. 你左耳听见的声音,比右耳快半息
我盯着第一条看了好几秒。破阵?什么阵?
抬头往前看,谢清歌已经站定,目光锁住前方。我顺着她视线望去,什么也没看见,只有一层淡淡的雾气浮在半空,像水面上的油花,微微泛着光。
她抬起玉箫,手指搭上笛孔。
我想都没想就伸手拦住:“等等。”
她转头看我,眼神冷得像冰。
“别吹。”我说,“先让我想想。”
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箫横在手里,等着。
我闭上眼,脑子里乱得很。刚才系统的第三条情报还在响——左耳比右耳快半息。这不是废话吗?可偏偏这个时候提醒我,肯定有问题。
我回想起早上练《炼体诀》的时候,血滴在玉简上,口诀一个字一个字地往耳朵里钻,特别清楚。那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声音怎么能在脑子里放大?
现在想来,也许不是玉简的问题,是我的耳朵。
我睁开眼,盯着谢清歌手里的箫。
“你刚才准备吹的那首调子,能再试一次吗?但别用力,轻轻起音就行。”
她皱了下眉,但还是照做了。
第一个音出来时,很轻,像风吹树叶。我立刻闭眼,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左耳。
那一瞬间,声音变了。
它不再是单纯的音符,而是一道波动,一圈一圈往前推,像水里的涟漪。我能“看”到它撞上前方那层雾气,震了一下,又弹回来。
我猛地睁眼。
原来那是阵法!肉眼看不出来,但音波一碰,就能感觉到它的边界。
而且,在东侧靠下的位置,那层屏障最薄。每一次音波撞上去,那里都会轻微凹陷,像是快要破的鼓面。
那就是阵眼。
我盘腿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开始运转《炼体诀》。体内的灵力早就快耗尽了,只剩下一缕贴着经脉缓缓流动。我把它一点点往耳朵方向引。
疼。像是有人拿针在戳耳膜。
但我没停。
当那股灵力终于沉入听觉的那一瞬,世界安静了。
然后,箫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我不再是听,而是“看”到了音波的轨迹。它从谢清歌的唇边出发,化作一道弧线,直冲阵眼。而我的耳朵,像是提前半拍收到了信号。
就是这个“快半息”。
我抓住那个节奏,在她吹出下一个音的前一刻,双手结印,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凝聚成束,顺着同样的频率打了出去。
没有轰鸣,也没有闪光。
只是一声“咔”的轻响,像是木头断裂。
前方的雾气猛地一颤,接着从中裂开一道口子,像是被人撕开的布。碎石滚落,尘土扬起,一条窄窄的小路露了出来,通向山顶。
谢清歌收回箫,看了我一眼。
我没动,还在喘。额头全是汗,手指发抖。刚才那一击,几乎把我最后一点力气抽干了。
“你怎么知道的?”她问。
“系统说的。”我抹了把脸,“它告诉我,你的箫声能破阵。”
“可你刚才用的,不是箫声。”
“我是借了它的路。”我说,“音波像浪,一波接一波。你打头阵,我把力加在最弱点上。就像……推门的时候,别人推中间,我直接踹门轴。”
她没笑,但眼神松了一点。
远处又传来打斗声,比刚才更近了。有人在喊,声音断断续续,听不清内容。
“我们得走。”我说。
她点头,弯腰检查赵铁柱的伤口。我伸手去扶他,刚碰到肩膀,他就抽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我还记得他在巷子里睁眼时说的话——**走**。
我没让他白撑到现在。
我把他背上,站起来的时候腿一软,差点跪下去。谢清歌伸手扶了我一把,很快又收回去。
“你能撑多久?”她问。
“撑到不能再撑为止。”我说。
她没再问,转身往前走。
山路刚开,石缝里还冒着细烟。我跟着她的背影往上爬,每一步都踩在碎石上,脚下打滑,全靠一只手死死扒着岩壁。
爬了没多远,我忽然停住。
“怎么了?”谢清歌回头。
我没答话,而是把手伸进怀里,摸到了那半颗糖豆。
它还在发热。
不是温的,是烫的,像块烧红的炭。
我掏出来看了一眼,表面原本光滑的糖壳,现在裂开了一道细缝,里面透出一丝暗红的光。
我愣住了。
这东西……以前从没这样过。
谢清歌也看到了,她走近一步,盯着糖豆看了两秒,忽然说:“别吞。”
我抬头看她。
“它在变。”她说,“你没发现吗?每次你用灵力,它就热一点。昨晚在巷子里,它就开始发烫了。”
我回想起来,确实。从逃出炼器坊开始,这颗糖豆的温度就在升。
可它是系统给的,一直当备用保命用。我以为只是普通的丹药替代品。
“它不是糖。”她说,“是活的。”
我握紧拳头,把糖豆包在掌心。热度透过皮肤传进来,像是有东西在里面跳。
前面的路越来越陡,风也开始大了。吹得衣角啪啪响。
我们继续往上走,谁都没再说话。
快到半山腰时,我忽然觉得耳朵一阵刺痛。
不是疼,是一种拉扯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外拽。
我停下脚步,抬手摸了摸左耳。
指尖沾了点湿。
拿到眼前一看,是血。
一滴血正从耳道里慢慢渗出来,顺着指节往下流。
谢清歌察觉到不对,回头看我。
我张嘴想说没事,可就在这时候,脑子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不是系统提示,也不是幻觉。
是一个词。
两个字。
**回来**。
我站在原地,没动。
谢清歌手已经按在了箫上。
“你听到了?”她问。
我点点头。
“只有你听到了。”她说,“这山里……有人在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