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点的诚达装饰公司，只有总经理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张巧妍整理完前台的最后一份文件，抬头望向那条亮着灯的走廊。她知道李俊杰还在加班，这已经是他连续第七天工作到深夜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茶水间，发现她两小时前给李俊杰泡的普洱茶已经凉透了。茶汤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膜，显然他忙得连喝口茶的工夫都没有。
张巧妍默默倒掉冷茶，重新烫洗茶具。她记得李总最喜欢云南的熟普洱，说是养胃。取出茶饼时，她特意掰了一小块陈皮放进去，这是她老家养胃的土方子。
泡茶时，她盯着墙上的时钟，心里默数着时间。第一泡十五秒，第二泡二十秒，第三泡三十秒......她记得李总说过，这样泡出来的茶汤最醇厚。
当她端着新泡的茶走进办公室时，李俊杰正对着电脑屏幕揉太阳穴。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说：“放那儿吧，谢谢。”
张巧妍把茶杯放在他手边不易碰到的位置，注意到他桌上摊开的设计图纸上画满了红色批注。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悄悄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然后轻轻带上门离开。
这样的场景，最近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和园小区项目进入攻坚期，整个设计团队都在连轴转。张巧妍作为前台主管，本可以准时下班，但她总是留下来，直到最后一个员工离开。
这天晚上九点，设计部的会议室里依然灯火通明。李俊杰带着团队在讨论样板间的最终方案，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疲惫。
张巧妍轻轻敲了敲门，推着餐车走进来：“大家辛苦了，我订了宵夜。”
餐车上摆着热腾腾的云吞面，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设计师们顿时眼睛发亮，纷纷围了上来。
“巧妍姐太贴心了！”
“正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家的云吞面我最爱吃了！”
张巧妍微笑着给大家分餐具，最后端着一碗走到李俊杰面前：“李总，您也吃点吧。”
李俊杰从设计图中抬起头，略显惊讶：“你还没下班？”
“前台还有些资料要整理。”她轻声回答，把碗放在他面前，“这家的云吞面很清淡，您胃不好，适合吃这个。”
李俊杰看了看面前热气腾腾的面，又看了看正在狼吞虎咽的团队成员，眼神柔和了些许：“谢谢你，费心了。”
“应该的。”张巧妍浅浅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李俊杰叫住她，“这些......都是你自费买的？”
张巧妍摇摇头：“走的是行政预算，我都按规定申请了。”她拿出手机，调出审批记录，“刘主管上周就批了加班餐补。”
李俊杰看了看记录，确实每一笔都清清楚楚。他点点头：“好，你去忙吧。”
走出会议室，张巧妍轻轻舒了口气。她知道李总最讨厌员工借机讨好上司，所以每一笔开支都做得清清楚楚，就连餐食选择都考虑到每个人的口味偏好。
这种细致入微的关怀，不仅体现在李俊杰身上，也惠及整个团队。设计部的小王胃不好，他的那份宵夜总是特别清淡；刘思雨在减肥，她的那份水果沙拉分量格外足；新来的实习生对海鲜过敏，他的餐食每次都单独准备。
这些细节，大家都看在眼里。
“巧妍这孩子，真是难得。”有一次刘思雨在茶水间对李俊杰说，“做事周到，又不张扬。”
李俊杰当时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但心里是认同的。
这天加班到深夜，李俊杰发现办公室的打印机卡住了。他正要动手修理，张巧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李总，让我来吧。”
她利落地打开打印机盖板，小心地取出卡住的纸张，又检查了滚轴：“可能是硒鼓该换了，我明天一早联系售后。”
李俊杰看着她熟练的动作，有些诧异：“你连这个都会修？”
张巧妍不好意思地笑笑：“前台经常要处理这些小事，慢慢就学会了。”
她修好打印机，又把散落在地上的文件整理好。动作轻柔而高效，就像她平时做每一件事一样。
临走前，她在李俊杰桌上放了一盒胃药，旁边附着一张便签：“李总，记得按时吃晚饭。”
便签上没有署名，就像她做的很多事一样，不着痕迹。
李俊杰拿起那盒胃药，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自从离婚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的饮食起居了。母亲王英虽然也惦记，但毕竟不住在一起。
他注意到，张巧妍的关怀总是恰到好处。她不会在他忙碌时过多打扰，不会借机套近乎，更不会像有些人那样刻意表现。她的关心像春雨，润物细无声。
有一次，李俊杰感冒了，在办公室里咳嗽。第二天，他桌上就多了一罐冰糖雪梨，附着的便签上写着食疗方子，依然没有署名。
但他知道是谁放的。因为全公司只有张巧妍知道他办公室的备用钥匙放在哪里——那是为了方便她每天早晚检查办公设备。
这种默契，是在日复一日的共事中慢慢形成的。
周五晚上，项目终于告一段落。李俊杰宣布周末全体休息，办公室里顿时欢声一片。大家陆续离开后，张巧妍还在前台整理下周的工作计划。
李俊杰走过去，看到她正在仔细标注每个客户的跟进日期。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他说。
张巧妍抬起头，微微一笑：“李总更辛苦。项目能顺利进行，大家都很有成就感。”
她的笑容很干净，眼神清澈，没有任何多余的意味。
李俊杰忽然想起宋海洋上次开玩笑的话：“那个张巧妍，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当时他立刻否认了。但现在，看着眼前这个总是默默付出的女孩，他心里第一次产生了疑问。
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张巧妍的表现始终专业得体，从无越矩之处。就算有什么特别的关系，那也是因为她感激父亲当年的资助。
“周末好好休息。”李俊杰说完，转身离开。
张巧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这些年李东来资助她上学时寄来的每一张汇款单复印件。
每一张汇款单的备注栏里，都写着同样四个字：“好好读书”。
她把盒子贴在心口，默默地说：“李叔叔，您放心，我会替您好好照顾俊杰哥的。”
窗外，月色如水。张巧妍关掉最后一盏灯，锁好公司大门。她知道，有些心意永远只能藏在心里，就像夜来香，只在无人处静静绽放。
但对李俊杰的关怀，她会继续以这种方式默默延续。不为别的，只为了报答那份改变她命运的恩情，也为了那个让她第一次心动却永远不敢靠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