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八点多了,夜色很暗,昏黄的路灯透着树荫投下微弱的晕光,有一种柔和的朦胧的美。
重点中学里面静悄悄的,学生们还在上晚自习,同桌红坚持要等暗恋的他下课放学。
我们就去爬高低杠玩,边玩边等,坐在上面谈心聊天,微风徐徐,吹走了心中的烦躁,心情更舒畅宁静了。
可以说,我从来都没有像今天晚上这样高兴过,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二次晚上出来玩。
上次陪萍姐,只是晚上在路上走过,不是这样四处玩耍。
同桌红还是没能等到她的帅哥,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又心生胆怯了。
我真的很佩服她,她敢和我表达她的想法,敢主动的来重点中学找她。
我想,我如果有这个勇气,估计会和喜欢的男孩子在一起了吧。
也许,在感情的世界里,不应该计较谁主动,谁追谁,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付出了以后才不会遗憾,我尽力了。
如果能得到拥有,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而且,我相信我不会看走眼,他只是因为我无数次的回避,以为我讨厌他,不喜欢他了,才不敢出现在我的身边了。
可惜,我只能心里想想,是不会付之行动的,他如果能主动的来找我,就算只是对我勾勾手指头,我也可以十分的主动,非常的大胆。
但是,他一点表示都没有,我就胆怯的不敢有任何表示。
我们往职高走,路过县委大院对面马路的花坛边,那里有一大群男孩子聚在那里。
这个时间点已经很晚了,只有社会青年、小混混这样成群结队的,我很害怕,挽起同桌红的胳膊想尽快的避而远之。
快走过这群男生时,同桌红扯了我一下,指着那群男生中间的一个对我说,“是我们班上的同学毅哦!”
我吓了一跳,心想,她乱指什么,万一认错了怎么办?这可是一群小混混。
她大声的朝那个男生叫着挥手道,“喂,毅!”
那个男生听到了这边的声音,起身走了过来,果然是同学毅。
他看了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们两个人,好半天也不说话,我看到气氛很尴尬,笑了起来,问道,“大哥,又带小弟们出来晃啊!”
他痞痞的笑着说,“出来玩的。”
我瞟了他一眼,心想,我的眼睛不会看啊,你们出来玩的。
你们这么一大群,不会是出来敲诈勒索的吧!
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男生,他一直瞅着我,那模样让我很害怕。
我连忙拉着同桌红向前走,边走边说,“你们玩啊!我们回学校的。”
同桌红悄悄的附在我耳朵边说,“哎呀,薇薇,你看到没有,同学毅旁边那个男生,看你看得都两眼发直了。”
我正准备回击她的话语。
突然背后传来跑动的声音,同学毅在后面喊,“薇薇,等一会儿。”
他和那个男生一起跑了过来,同桌红认为会有一场好戏在后头,朝我丢了一个眼色,在一旁看着。
我认为不论发生什么状况,自己都可以应付,于是面色平静的问,“有什么事情吗?”
同学毅站定,笑嘻嘻的望着我说,“薇薇,你明天告诉同学鹏,让他把借我的书还给我。”
那个男生和他一起追过来,仍旧愣愣的盯着我看。
我瞟了同学毅一眼,暗自好笑,他在班上做我和同学杰媒人还不算,出了学校又想做媒,想找机会让那个男生和我搭讪,连星期几都忘了,我笑着说,“明天星期天,你忘了那天上学了?
再说,你自己上学碰不到他啊,要我带话。”
我注意到他的打扮,稀奇古怪的,衬衫扣子没扣,露出了整个胸膛,外面却穿着一件短装外套,下面穿的牛仔裤,看着就像香港电视里的流氓似的。
我笑着指着他说,“看看你的衣服啰,不注意形象,就像个小流氓。”
他十分尴尬的扣着扣子,说道,“哎哟,不知道扣子开了。”
那个和他一起来的男生拍着他的肩膀,嘻笑着说,“土匪头子哦!”
我和同桌都笑了起来,我迅速的摆了摆手扯着同桌红说,“我们要回学校了,再晚点校门都关了。”
走了一段路,同桌红突然后知后觉的叫着骂道,“妈拉个巴子的,同学毅眼睛瞎掉了吗?看到老子站在你边上,还是我先喊他的,他怎么不和我说一句话?”
看到她愤愤不平的样子,我想,哎哟!她吃醋了!
我们慢慢的一路往学校走,到了职高,又玩闹到了十一、二点才睡觉,宿舍里有的同学回家了。
连我在内,只有四个人今晚住宿舍,同学莉,同学芳,同桌红和我。
大家在一起开心极了,嘻嘻哈哈的,隔壁宿舍的女孩子听见我们这边闹哄哄的,隔着墙笑着喊,“你们开晚会吗?这么热闹!”
1993年10月30日 星期日 晴
又有一个星期没有写日记了,进入冬天了,天气逐渐的转冷了,气温在4—16度之间,穿着毛衣和秋衣秋裤仍然觉得有些冷,每天,我的手都是冰凉凉的。
经常刮四五级的北风,吹散了我精心梳理的头发,让我臭美好半天的成果付之东流。
我的关节炎也因为天气的原因隐隐作痛。
有时候,早晨穿两件毛衣还很冷,但是,出了太阳之后又很热。
下午放学后,太阳落山天气又变冷了。
天气如此多变,我的心情也是复杂的,总有千般思绪在心头,一个星期没有写日记了,一下子涌出好多话想讲。
周末,是我喜欢的休息日。
昨天,有两节数学课,以往,见到数学就头痛,现在反而不太怕了。
原因是我们数学老师的缘故,不是因为他好,而是因为他太凶,上课时间特别喜欢点学生回答问题,回答不出来的,就会被讥讽批评一顿。
我们女生要面子,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于是,只好努力学习了,我现在对数学课目有点懂了。
数学老师很邋遢,身上经常是一套又脏又旧的衣服,格子上衣,灰色直筒长裤,那衣服天天穿,好像从来没有洗过。
他大约五十多岁,看模样不像是老师,倒像是刚从田间走出来的农民,身上长期粘着粉笔灰和尘土。
唯一让人看得顺眼的就是他脚上的皮鞋,擦得珵光发亮的,就是皮鞋款式有点老气。
他的性格和衣服的特点有些相似,像毛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发起火来吓死人,像个雕塑似的,臃肿的身材托着他那张肉墩墩的脸,生气的时候,他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抖动,带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两只眼睛瞅着你,面目狰狞。
他似乎非常看不起女生,经常说女生没有头脑,不好好学习,特别喜欢讥讽女生。
有一次,他问同学霞说,“你们班上的女生是不是一个个脑壳都有问题啊!恐怕神经方面都有问题。”
同学霞气坏了,又不能顶嘴,说,“我不知道。”
据说,他看同学霞没有顺着他的话题说,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瞅了同学霞好半天。
有的同学消息灵通,打听到了,“原来是数学老师打了半辈子光棍,没有女人愿意嫁给他,这几年才结婚了,他老婆各方面条件都非常差,他认为天下的女人都太坏了,瞧不起他,都不愿意嫁给他。
而且,他老婆一连给他生了两个姑娘,他急破了脑袋,从心底里憎恨女的。”
中午放学了,同学珍拉住我说,“薇薇,你骑自行车送我去车站吧!明天休息,我今天想搭车回家。”
一路上我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我想,果然是小孩子,一心只想回家。
周六下午,我在家里想,没有人陪我玩,太无聊了,我想起了同学京华,她在印刷厂上班,去找她玩吧!
哪里知道,我去得太不凑巧了,她的老板今天刚刚去了,在那里监督着,我的愿望落空了。
同学京华朝我眨着眼睛,示意我不要瞎说,我假装说来找她有事,说等她下班。
几个小时过去了,终于熬到她下班了。
我们先去得月楼附近吃了热干面,肚子吃饱了,心情也好多了。
我又和她一起走到我家,我出门的时候没有和妈妈打招呼,回家和她说一声,免得回家晚了,又被她骂我深更半夜的跑到那里去了。
我们在我家里呆了一会儿,天色暗了下来,我们嗑着瓜子,一路上边走边谈,讲从前,讲现在,讲人生百态,讲世事万千,讲环境对人的影响。
她谈到初中同学桥桥,他考到县城的重点中学里面,这次在市区里得了什么奖,马上还要去北京参加比赛。
我羡慕的说,“他真是个天才啊!以后会不会成为我们县城的骄傲?”
我们讲了很多事,最后谈起我们初三的日子。
我促狭的问同学京华,“当年读初三的时候,喜欢过那个男生没有?”其实我知道,她喜欢极了坐在我们后面的同学雄。
她装傻没有回答我。
我瞟了她一眼,捏着拳头轻轻的捶她的肩膀,嗲声嗲气的说,“怎么了?才过了一年,就把喜欢的小哥哥忘记了?”
她愣了愣,仍旧装傻,我双手捂着嘴巴哈哈大笑,揉着笑疼的肚子说,“你以为隐藏得很好?以为我们都不知道?”
我就讲起当初对她的看法,“你对同学雄太好了,班上的同学都看在眼里,觉得你很傻,说你是个笨蛋,他经常欺负你,你还对他那么好…。”
我把当初观察到的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股脑儿的讲了出来。
她惊讶的说,“哎呀,你们都知道了?我以前还说班上有几对谈恋爱的,想不到,我算其中的一对。”
她有些害羞,捂了捂脸,笑着。
我说,“读初中,那个女生没有暗恋过男生呢?只是嘴犟,不肯承认有这回事,其实,作为女生那个不明白,每个人的心思差不多,说没有喜欢的男生,都是骗人的。”
我感慨的说,“我也喜欢过,不过,应该是好感吧,谁在我身边晃得多我就会选择性的喜欢谁,差不多就是坐在自己身边前后左右的男生中的一个罢了。
经常接触得到的,可是,如果换了座位,我又对新换来的其中一个男生有好感,忘掉了从前的那个,而且,只是好感,应该算不上是暗恋,暗恋是像你这样付出行动的。
但是,有好感也很朦胧,有时候甚至会在脑中编织一些美丽的梦想,希望和他谈恋爱,结婚,过一辈子,希望经常和他在一起相处,甚至希望住在他家隔壁。”
我又想起了刚来县城住的那个院子,我喜欢的那个男孩子,我们就是因为接触的时间长,接触的次数多,我就喜欢上了他吗?
是,也不是。回答“不是。”是因为首先,我喜欢他那种类型的男孩子,第一眼看上去就喜欢了,没有任何原因。
回答“是。”是因为,接触时间越长,我越依恋他,觉得他成为我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现在分开了,我很痛苦,感情真是折磨人的东西。
我刚讲完,同学京华就搭话说,“哎呀,我和你的思想差不多,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样,经常觉得很羞耻,原来女孩子的心思都差不多。”
差不多快夜晚七八点钟了,我们各自回家了。
离别前我有一些惆怅,我的朋友同学都各自有自己的事情,都这样忙,都不能多陪我一会儿。
其实,这些心思,这些疑问,我也曾经问过自己千万遍,问题十分的简单。
我的朋友都是以往的老同学,如今各奔东西,见面了也只能玩一会儿,像同学京华,她都要考虑生存的问题了。
这时,我心中有股失落的感觉,我想,我需要的是一个能每天陪着我的长久的朋友,可以陪我分担忧愁,一起快乐,这个人,只可能是男朋友了。
我以他为中心,他以我为中心,我希望他大方,幽默,温柔体贴,对我真挚。
因为我属于那种外表坚强内心脆弱,外表快乐,内心寂寞孤独的个性,需要有人关心体贴照顾我,让我时刻保持快乐的心情。
那个男孩子满足我的所有想像,可是,他太大胆,当着我爸妈的面前都敢对我搂搂抱抱的,头脸和我贴在一起,说话时嘴巴都在我脸上一张一合了,他的声音也让我麻酥酥的,我太害怕了,不知道怎么应对他。
我爸妈晚上不在家的时候,他赖在我家里不回家,说的是和我弟弟挤在一起睡觉。
可是他们玩耍打闹都在我的床上,我睡着进入梦乡之前,他们都还在玩耍。
有时候他还和弟弟在我的被子里钻来钻去。
他晚上赖在我家里和弟弟挤一张床睡觉,弟弟的架子床和我的架子床,头挨着头,如果没有这两个床架子作为楚河汉街,我们就像睡在一张床上,这样暧昧,怎么让我不害怕。
我退避后,他又变得斯文小心了,这个时候,需要我给他暗示,需要我大胆,我如果告诉他,“我不讨厌你,我一直都喜欢你。”
他估计又会恢复原态,可是,之前我们不是通过大姑的儿子双方表露过心迹,还需要说什么,难道要把喜欢天天挂在嘴边,太肉麻了,这种事情,不是应该男孩子主动的吗?
我们又没有住一个院子了,他不来找我,我们两个人怎么有机会。
命运就是这么的无情,人生就是这样,总是把美好的东西在最灿烂的时候毁灭。
我现在每天都听收音机里的“吉祥鸟”和“音乐时空”。
我尤其喜欢听,花心,新鸳鸯蝴蝶梦,每天多爱你一些,牵手,一路上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