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进祭坛纹路的瞬间，腐蚀声骤然加剧，青烟翻腾如被点燃的纸灰。叶无痕掌心的罗盘碎片嵌入心口，一股冰冷的脉动顺着经脉蔓延，仿佛有无数细线在体内穿行，勾连着地底深处的某种节奏。他闭眼，本源之瞳在识海中展开，命运纹路如蛛网般浮现，每一道金线都带着推演的余温，却已不再密不透风。
他找到了那条通往核心的隐秘路径。
左脚踏出，地面裂开一道幽深缝隙，阴火自其中喷涌而出，化作锁链缠向手腕。他未退，混沌源核在丹田剧烈旋转，一缕灰雾自指尖溢出，缠上锁链，瞬间将其吞噬。火焰熄灭，锁链崩成碎屑，落地即化为黑灰。
前方，阴阳双生符阵缓缓升起，刻痕泛着惨白微光，地面不断裂开，涌出更多锁链。他右手一扬，噬魂链破空而出，直击阵眼中心。可符阵纹路竟自行流转，将攻击偏移，反向凝聚出一道魂影扑来。
他冷笑，左手掌心凝聚混沌漩涡，迎向符阵能量流。灰雾翻滚，漩涡高速旋转，符阵光芒开始扭曲、倒流。他感知到那股力量的源头——不是阵法本身，而是埋藏在地底深处的一根因果轴线，正被某种仪式牵引。
“那就断了它。”
他五指猛然收紧，混沌之力逆向吞噬，符阵发出刺耳嗡鸣，纹路寸寸断裂。地面轰然塌陷，一道深不见底的裂口横亘眼前，寒气自其中涌出，夹杂着微弱的呼吸声。
苏璃月的气息。
他纵身跃下。
落点是一片灰石平台，四周墙壁刻满轮回图腾，中央立着一座石柱，九道阴阳锁链贯穿其上。苏璃月被钉在柱前，四肢与脊椎皆被锁链贯穿，衣袍破碎，脸色苍白如纸。眉心嵌着半块镜片，边缘渗出血丝，镜面不时闪过一丝金光。
她几乎没了呼吸。
叶无痕一步冲上前，混沌之力凝聚于右臂，化作一柄巨刃，猛然斩向最近的三道锁链。金属断裂声刺耳响起，可反震之力顺着刀刃传回，左臂骨骼发出脆响，整条手臂瞬间麻木。
他咬牙未停，正要再斩，高台之上黑影浮现。
楚天衡立于魂幡之下，双袍翻卷，眼中杀意如冰。他抬手一挥，双生魂幡展开，万千魂影扑出，直取叶无痕双目。
“你破得了命局，破不了祭坛。”他声音低沉，“她已成祭品，轮回镜将归我所有。”
魂影扑至眼前，叶无痕闭眼，本源之瞳在识海中开启，灰雾涌动，将扑来的魂影尽数吞噬。他借这刹那空隙，闪身至苏璃月身侧，手掌贴上她后背，混沌本源缓缓注入。
她的体温极低，心跳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醒过来。”他低声说，“别让我白来这一趟。”
眉心的镜片忽然一震，金光暴涨，映得整个空间如白昼。苏璃月睫毛微颤，胸口起伏了一下。
楚天衡脸色骤变，手中魂幡猛然收缩，整个人化作一道黑白光影，直扑石柱。“献祭仪式不可中断！她的命，归我了！”
叶无痕抬手欲挡，却被一股巨力掀飞，撞在墙上，喉头一甜，鲜血溢出嘴角。他挣扎起身，却见楚天衡双手结印，魂幡高举，一道血色光柱自天而降，直落苏璃月头顶。
“以魂为引，以血为祭，轮回归我，万法臣服！”
光柱落下瞬间，苏璃月猛然睁眼。
瞳孔不再是黑色，而是化作两轮金色漩涡，深邃如星河倒转。眉心镜片自行脱离，悬浮半空，旋转加速，射出一道贯穿天地的金光，直击楚天衡。
他连惨叫都未发出，身体在金光中层层剥解，皮肉、骨骼、经脉、魂魄，一一被逆转、分解、归于虚无。他的双生魂幡在半空中崩裂，残片如灰烬飘落。
金光未止，继续扫过祭坛四壁，所过之处，符阵崩解，锁链熔断，整座地底空间开始剧烈震颤。
叶无痕靠在墙边，抬头望着那道金光中的身影。
苏璃月缓缓转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她嘴唇动了动，声音虚弱却清晰：“叶南天……设局……别信……”
话音未落，她身体一软，从石柱上滑落。
叶无痕冲上前将她接住，怀中之人轻得仿佛只剩一缕气息。他低头看她，眉心镜片已黯淡无光，仅余一丝微弱金芒闪烁。
祭坛开始崩塌，石块从穹顶坠落，地面裂开深沟，火焰自地缝喷出。他抱紧苏璃月，混沌之力在周身形成屏障，一步步后退。
身后是通往地面的裂隙，前方是彻底坍塌的祭坛核心。他走出三步，忽觉怀中一颤。
苏璃月的手指微微勾动，指尖划过他胸口，留下一道极淡的金痕。那痕迹未消，反而缓缓渗入皮肤，像被某种力量吸收。
他脚步一顿。
虚空之中，一道低语响起，仿佛从极远之地传来：“你救她，便是成全我。”
叶无痕抬头，目光如刀，直刺崩塌的穹顶。
他没有回应，只是将苏璃月往怀里紧了紧，转身迈入裂隙。
碎石砸落在屏障上，火星四溅。他走得很稳，每一步都踏在即将断裂的石板边缘。身后，祭坛彻底塌陷，烟尘冲天而起。
就在他即将踏入安全区域的刹那，怀中人忽然睁眼。
金色瞳孔倒映着他的脸，短暂一瞬，又归于黑暗。
她闭上眼，呼吸再次微弱下去。
叶无痕脚步未停，穿过最后一段裂道，踏上坚实的岩地。他站在废墟边缘，回望那片塌陷的祭坛，灰雾在瞳中缓缓流转。
苏璃月的发丝贴在他臂弯，一滴血从她眉心滑落，滴在地面，渗入石缝。
血迹未散，竟在石面勾勒出半个符文，形状诡异，与轮回镜碎片边缘完全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