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的指尖还嵌着碎裂的晶皮，掌心残留着那颗异心搏动的余震。他喉咙里泛着铁锈味，却强行撑起上半身，脊背贴着坑壁缓缓滑起。祖龙枪悬在三寸之上，枪尖微颤，未落。
他睁眼。
裂缝没有愈合。
反而在枪痕撕裂的尽头，翻涌出暗紫色的波纹，像是某种活物的呼吸。空气里飘着腐臭与焦雷混合的气息，耳边传来低语，不是来自外界，而是直接钻进识海——无数声音重叠在一起，嘶吼、哀嚎、狞笑，全都带着扭曲的魔音。
他抬手，将噬魂链缠回手腕。链身早已断裂，只剩半截残钩挂在指节间。可就在他触地借力的一瞬，左眼金光微闪，瞳中映出异常：那裂缝边缘的法则纹路，并非自然撕裂，而是被一股力量从内部锚定，正在固化成一道永久通路。
这不是崩塌，是开启。
他咬牙，膝盖抵地，终于半跪而起。视线扫过前方，苏璃月仍躺在焦土边缘，傀儡兔断耳朝天，左肩印记忽明忽暗。萧红绫趴伏不动，一只手死死攥着链尾残端，指缝渗血。
三道身影，立于裂缝之前。
黑袍翻卷，身形高大，额头中央皆有一道贯穿伤痕——正是祖龙枪所留。他们没有眼睛，面部如熔化的蜡像，唯有眉心那道伤疤泛着幽光，仿佛烙印着叶无痕的名字。
为首者抬起手，五指张开，掌心浮现出一团旋转的黑焰。“吞噬者。”他的声音像是千人齐诵，又似一人低语，“你以双瞳之力轰开天轨，却不曾察觉……这一击，正好斩断了魔界的封印锁链。”
叶无痕没有回应。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晶化并未停止，反而自左胸蔓延至肩胛，皮肤下泛起金属般的光泽。可奇异的是，当那些逸散的魔气靠近他身体三尺之内，竟被体表晶体无声吸收，转为一丝暖流回灌经脉。
他试着调动混沌之海，发现本源之力几近枯竭，但每一次呼吸，都能从空气中汲取微量魔息，转化为残存能量。晶体像是活的一般，在吞噬。
“你们不是实体。”他终于开口，嗓音沙哑如磨石，“是爆炸时残留的意志重组而成。”
那魔帅嘴角扯动，竟露出一个近乎人性的笑容。“不错。我们曾死于你前世之手，魂魄散于九幽，今日借你一击之力，重聚真形。”他缓缓放下手，黑焰熄灭，“你说我们是虚影？可这裂缝，却是真实。”
话音落下，裂缝猛然扩张。
一声巨响，紫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直贯云层。紧接着，无数扭曲身影从中涌出——四肢反折，头颅歪斜，皮肤溃烂如腐肉包裹的骨架。它们发出刺耳嘶鸣，扑向战场中央。
低阶天魔。
上百只同时扑来，利爪撕风，腥臭扑面。
叶无痕来不及反应，一只天魔已跃至眼前，爪尖直取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他左臂晶体骤然亮起，金光自肘部爆发，如火焰般席卷整条手臂。那扑来的天魔还未触及他衣角，便在空中炸成黑烟，连惨叫都未发出。
其余天魔前仆后继。
又一只扑近，金光再闪，瞬间蒸发。
第三只、第四只……凡是靠近他周身三尺者，尽数焚灭，化作缕缕黑雾消散。
叶无痕怔住。
他低头凝视手臂——晶体不仅未继续恶化，反而因吸收魔气而变得更加致密，表面流转着细密的金色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符阵在苏醒。
“原来如此……”他喃喃。
这具身体，并非在崩溃。
而是在进化。
晶化不是死亡征兆，而是吞噬本源与魔界气息交融后的异变。它排斥一切外来侵蚀，却主动吸纳敌意与邪能，反哺自身。
他缓缓站起，脚步沉重，却一步步向前。
萧红绫挣扎抬头，嘴唇翕动：“别……往前……”
叶无痕没有回头。
他走到苏璃月身前，蹲下，将她轻轻推到身后。又伸手，把萧红绫的手腕也拉向内侧。
然后，他独自立于两人之前，面对裂缝，面对万千魔影。
“想活命。”他低声说，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二人耳中，“就别靠近我。”
话音未落，又一波天魔扑来。
这一次，他不再被动防御。
他抬起右手，掌心对准冲在最前的三只。晶体光芒自掌心爆发，一道金线射出，横扫而过。三只天魔同时僵住，下一瞬，躯体自内部炸裂，血肉化灰。
他左手握拳，拳面晶体凸起，迎上一只扑来的魔物。一拳轰出，金光爆绽，对方脑袋直接粉碎，尸身倒飞十余步，撞倒一片同类。
越来越多天魔围拢。
他站在原地，不动如山。
每一只靠近的魔物，都在金光中化为飞灰。而每一次击杀，他体内的暖流便增强一分，晶体纹路愈发清晰，甚至开始向右臂蔓延。
三位魔帅静立不动，注视着他。
为首者缓缓抬起手，制止了后续魔群的冲锋。
“有趣。”他低语，“你的身体……正在适应魔界法则。吞噬者，你以为你在抵抗污染？其实，你正成为它的容器。”
叶无痕喘息粗重，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在晶体皮肤上蒸腾成白雾。他没有回答，只是将双脚分开，稳稳扎地，双手垂于两侧，掌心朝外。
他知道自己的极限。
瞳力几乎耗尽，经脉断裂多处，每一次发力都牵动内脏出血。但他也能感觉到——只要还有魔气涌入，这具身体就不会彻底倒下。
裂缝深处，仍有波动。
不止是低阶天魔。
更深处，有庞然之物正在苏醒。
“你们走不出来。”叶无痕忽然开口，“这具身体里的每一滴血，都带着前世法则碎片。你们若敢踏出裂缝一步，我会让你们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吞噬。”
那魔帅沉默片刻，嘴角再度扬起。
“我们不必出来。”他缓缓后退一步，融入裂缝阴影，“因为……你会自己走进去。”
话音落下，裂缝猛地一震。
一股强大的吸力自内部传来，地面龟裂，碎石漂浮。叶无痕脚下一滑，差点前倾。他立即单膝跪地，手掌按住焦土，才稳住身形。
苏璃月的身体开始向裂缝滑动。
萧红绫伸手去抓，却被乱流掀开。
叶无痕怒吼一声，猛地将噬魂链残钩甩出，链条缠住一块巨岩，另一端迅速绕上苏璃月腰际，用力一拽，将她拉回身边。
他又探手，抓住萧红绫手腕，硬生生将她拖回自己身后。
裂缝吸力未减。
可就在这时，他体表晶体突然剧烈震颤，金光由内而外爆发，形成一层薄薄光膜，将三人笼罩其中。吸力被隔绝，地面恢复平静。
他低头，看见自己胸口的晶体正微微跳动，如同心跳。
仿佛这具身体，已经觉醒了某种本能。
三位魔帅并列而立，目光冰冷。
裂缝依旧敞开，魔气滚滚而出。
叶无痕站起身，挡在她们前方，左手紧握残链，右手缓缓抬起，掌心对准裂缝。
金光在他指缝间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