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西郊·墨家别业·地煞淬体窟】
别业深处,依着山势开凿出的两间相邻石室,与火无害那炽热的地火密室不同,此处引来的乃是深沉厚重的大地煞气。石壁黝黑,触手冰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与肃杀之感。此地,正是为铁牛与石铮这两位专修炼体之术的弟子准备的闭关之所。
左侧石室内,铁牛赤膊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下肌肉虬结如龙,他盘膝而坐,双目圆睁,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汗珠刚渗出便被周身散发出的高温蒸发成白气。《九阳炼体法》运转到极致,他体内仿佛有九轮微型烈日同时在燃烧,磅礴炽热的血气奔涌咆哮,冲击着四肢百骸。
右侧石室中,石铮同样赤着上身,他的肌肉线条不如铁牛那般夸张贲张,却更加匀称流畅,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他面容冷峻,眉头紧锁,周身气血以一种奇异的频率震荡着,皮肤下隐隐透出暗红色的血光,时而凝实如甲,时而虚幻如雾。《大阿修罗不死身》带来的并非炽热,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坚韧、顽强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嗜血渴望。
两人皆已修炼至当前境界的瓶颈,寻常的灵气吞吐、打熬气力已难有寸进。欲要突破,唯有行险一搏,引动这大地深处沉淀的凶戾煞气入体淬炼!
“引煞!”几乎同时,两人心中低吼。
铁牛双掌猛地按在身前石台上两个特意留出的孔洞,石铮则是以脊背死死抵住石室中央一根刻满符文的黑色石柱。
嗡——!
两间石室地面与墙壁上的符文骤然亮起,散发出幽暗的光芒。霎时间,一股精纯、冰冷、沉重、蕴含着大地戾气的暗灰色气流,如同苏醒的巨蟒,顺着预设的通道,疯狂地涌入两人体内!
“呃啊——!”
即便早有准备,那非人的剧痛还是让两人同时发出了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
对铁牛而言,那地煞之气如同万载玄冰凝成的钢针,粗暴地刺入他炽热如火的经脉与血肉之中!极寒与极热猛烈冲突,仿佛要将他的身体当成战场,每一寸肌肉、每一条血管都在撕裂、扭曲、爆炸!他周身赤红色的九阳气焰被那灰暗的煞气压得明灭不定,皮肤表面不断崩裂开细小的伤口,却又被强大的生命力迅速修复,旋即再次崩裂!循环往复,痛苦无穷无尽。
对石铮而言,地煞之气的入侵则更加诡异。那煞气并非单纯破坏,而是如同无数细小的贪婪虫豸,钻入他的气血深处,疯狂地吞噬、同化着他的生机,试图将他拉入死寂与腐朽的深渊!《大阿修罗不死身》自主运转到了极限,暗红色的血光疯狂闪烁,与那灰暗煞气激烈对抗、交融。他的身体时而变得干瘪灰败,如同失去水分的枯木,时而又气血充盈,暗红血光暴涨,将煞气强行逼出甚至反吞噬!在这生与死的边缘反复横跳,其痛苦更侧重于对神魂与生机的侵蚀折磨。
石室之外,感受到里面传来的剧烈能量波动和压抑的痛苦嘶吼,负责警戒的几名墨家家仆都面露骇然之色,远远避开,不敢靠近。
剧烈的痛苦足以让心志不坚者瞬间崩溃。但无论是铁牛还是石铮,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狠人,意志之坚韧远超常人。
铁牛脑海中浮现的是战场之上,兄弟喋血,自身却无力回天的痛楚与不甘!“不够!还不够强!给我炼!”他心中咆哮,九阳气血如同被激怒的狂龙,反而更加疯狂地扑向那些入侵的地煞之气,强行将其包裹、熔炼!每一次对抗,都让他的气血变得更加凝练、更加灼热,仿佛百炼精钢正在经受最后的锻打。
石铮则仿佛回到了那绝望的战场绝境,一次次受伤,一次次濒死,却又凭着顽强的意志和不灭的战意硬生生挺了过来。“痛?死尚且不惧,何惧此痛!”他眼神冰冷如铁,竟主动放开部分防御,引导更多煞气入体,以《大阿修罗不死身》的秘法,将其视为磨砺自身不死特性的磨刀石!每一次煞气侵蚀后的恢复,都让他的肉身变得更加坚韧,气血中的那股不死韧性愈发强横。
关键时刻,异变陡生!
铁牛室内,地煞之气突然变得异常狂暴,一股远超预期的阴寒煞核猛地冲入他心脉附近,九阳气血一时未能挡住,竟让他周身气焰一黯,脸色瞬间变得灰白,动作僵直,眼看就要被煞气反噬重创!
几乎在同一时间,石铮也遇到了麻烦。他吞噬的煞气过多,体内生死平衡险些被打破,一股腐朽死寂之意直冲紫府,让他神魂摇曳,意识一阵模糊。
然而,就在这危急关头,两人之间那堵并不算太厚的石壁,仿佛感受到了对方的气息与危机。
铁牛低吼一声,勉力分出一股灼热澎湃的九阳气血,并非用于自救,而是狠狠一拳砸在石壁上!一股炽热洪流透过石壁传递过去。
石铮亦是闷哼一声,强行凝聚一股充满不死韧性的气血,同样一掌拍在石壁上!一股暗红血光涌动。
轰!
两股性质迥异却同样强横的气血透过石壁轰然对撞!没有相互抵消,反而在撞击的刹那,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
九阳的炽热驱散了石铮周围的阴寒死寂,而不死身的韧性则稳住了铁牛即将溃散的气血!
两人同时浑身一震,借着对方传来的这股“外力”,猛地压下了体内的险情!
“石师弟!”
“铁牛师兄!”
无需言语,两人瞬间明白了对方正在经历同样的煎熬。一种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默契油然而生。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不再仅仅各自苦熬。他们开始有意识地控制自身气血波动,时而以九阳气血压制石铮那边过盛的煞气,时而以不死气血稳住铁牛这边狂暴的能量。他们互相成为对方最坚实的后盾,共同对抗着大地煞气的洗礼。
痛苦依旧,但心却定了。
不知过了多久,石室内的煞气渐渐平息,符文光芒黯淡下去。
轰隆!
两声闷响,两间石室的石门几乎同时被推开。
铁牛大步走出,他身形似乎更加魁梧了几分,周身皮肤闪烁着古铜色的金属光泽,原本灼热的气血此刻完全内敛,但那双虎目开阖之间,精光四射,仿佛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呼吸间都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他的肉身强度,已然飙升!
石铮也随之走出,他气息更加沉稳,肤色恢复正常,但仔细看去,却能发现其皮肤下隐隐有一层极其淡薄的暗金色流光一闪而逝,那是肉身淬炼到极高境界、生机无比浓郁的体现。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奔腾不息、韧性十足的气血,以及那仿佛无论如何受伤都能迅速恢复的强大感觉,冷峻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疲惫,但更多的却是突破后的精进与喜悦。
“感觉如何?”铁牛声如洪钟,带着笑意。
“前所未有的好。”石铮言简意赅,点了点头。
他们都感觉到,困住他们许久的筑基中期壁垒已然松动,肉身强度与力量提升了何止一倍,已然隐隐触摸到了筑基后期的门槛!只需稍加稳固,便可水到渠成。
这一次引煞淬体,险死还生,却也因祸得福,更让这对师兄弟在互相护法中结下了更深的情谊。
炼体之路,艰险异常,然有志同道合者并肩前行,纵是刀山火海,亦有何惧?两人调息片刻,便一同向张玄复命去了。元江之战,他们已做好准备,以这具更强悍的肉身,为师尊劈波斩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