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行至西洲与云州交界的断云岭,唐枫突然叫住了林月瑶与紫梅。
“前面的路,你们先带着人去腐骨林。”他望着云州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我得回一趟唐家。”
“回唐家?”林月瑶微怔,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并非中洲的唐门,而是千年前,他出身的那个位于云州楚国青州城的唐家。自当年家族被灭,他逃亡中洲后,便再未踏足故土,算来已过了一千一百余年。
紫梅也有些惊讶:“可腐骨林的事……”
“腐骨林的混沌余孽虽凶,却掀不起大波澜,有你们与天剑门、浩然书院联手,足够应对。”
唐枫语气笃定,目光却始终望着云州方向,“我这趟回去,一来是了却一桩心愿,二来……也想看看故土是否还有需要守护的人。”
林月瑶看着他眼底深藏的怀念与执念,心中了然,不再劝阻,只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盒:“这是我亲手做的‘凝神糕’,用灵米和清心草汁做的,路上垫垫肚子。”
她顿了顿,又取出一枚传讯符,“若有急事,立刻传讯给我,我们处理完腐骨林的事,便去青州城找你。”
“还有这个。”紫梅递过一瓶丹药,“里面是‘风行丹’,能加快御空速度,青州城离这儿不近,或许用得上。”
唐枫接过玉盒与丹瓶,心中暖意涌动:“放心,我很快就会赶上你们。”
他转身看向天剑门主与山长,简单交代了几句腐骨林的注意事项,便不再耽搁。神·火麟剑在脚下化作一道赤红色的流光,朝着云州方向疾驰而去。
飞舟上,紫梅望着那道越来越远的红点,轻声道:“千余年了,不知青州城的唐家……还在不在。”
林月瑶望着云州方向,眼中带着祈愿:“会在的。有些血脉,没那么容易断。”
……
唐枫驾驭着剑光,一路向东。越靠近云州,心中的感触便越深。千年前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三叔唐叔天抱着年幼的他冲出火海时的背影,母亲塞给他家族玉佩时的泪眼,还有那座青砖黛瓦、栽满海棠树的唐家老宅。
“不知三叔……当年是否逃出来了。”他握紧了怀中那枚早已被体温焐热的玉佩,那是唐家嫡系的信物,千年来从未离身。
剑光穿透云层,下方渐渐出现了熟悉的地貌。楚国的疆域比千年前扩大了不少,青州城的轮廓也愈发清晰——城墙由当年的夯土换成了青灰色的巨石,城门上方“青州城”三个大字苍劲有力,城门口车水马龙,比记忆中繁华了百倍。
唐枫收敛气息,化作一道普通修士的模样,缓步走入城中。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百姓衣着光鲜,脸上带着安乐的神情,显然这千年来,青州城过得颇为安稳。
他一路打听“唐家”的所在,得到的回答出奇地一致——
“唐家?你说的是城里的首富唐家吧?就在城东的海棠巷,那片最大的宅院都是他们家的!”
“首富唐家?听说祖上是千年前从外地迁来的,凭着一手绝妙的玉雕手艺发家,如今城里半数的玉器行都是他们家开的!”
“何止啊,唐家还出了好几位举人老爷,在楚国官场都有门路呢!”
唐枫心中一动,快步朝着海棠巷走去。越靠近巷口,空气中似乎真的飘来淡淡的海棠花香,与记忆中老宅的味道重叠。
巷尾果然矗立着一座气派的宅院,朱漆大门,铜环兽首,门楣上悬挂着一块烫金匾额,上书“唐府”二字。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子,几名精干的护卫守在门口,气息沉稳,竟都是炼气期的修士——寻常富商,可养不起这样的护卫。
唐枫站在巷口,望着那扇大门,心中百感交集。他能感觉到,宅院内隐隐有与自己同源的血脉气息在流动,虽然微弱,却无比清晰。
“请问,这里可是唐家?”他走上前,对护卫拱手问道。
护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气质不凡,不敢怠慢,拱手回礼:“正是唐府。不知先生有何贵干?”
“我姓唐,”唐枫取出怀中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的海棠花纹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千年前,自青州城迁出,今日特来认亲。”
护卫看到玉佩,瞳孔骤缩,连忙道:“先生稍等,我这就去通报家主!”
不多时,大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位身着锦袍、面容儒雅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出,身后跟着几位须发花白的老者。中年男子看到唐枫手中的玉佩,激动得声音发颤:“这……这是家族传说中的‘海棠佩’!您是……”
唐枫望着他,从他眉宇间看到了三叔唐叔天的影子,心中已然明了,轻声道:“我叫唐枫。千年前,自青州城逃出的唐家嫡系。”
中年男子浑身一震,猛地跪倒在地,身后的老者们也纷纷跪下,声音哽咽:“玄孙唐文轩,见过二伯祖!”
“二伯祖?”唐枫微怔。
唐文轩抬起头,眼中含泪:“伯祖有所不知,当年玄祖(唐叔天)为了保护你,把你交给玄祖的管家照顾;说一定要把您送出去,说完这句话…玄祖就断气了,乘管家不注意;你就消失不见…(其实唐枫被一神秘人掳走)
最后找你多年无果,是他身边的管家带着他儿子和我们这一脉辗转多年,最终还是回到了青州城。他在临终前留下遗训,说有一天,看到持有海棠佩的嫡系先祖会回来,让我们世代守候,不得懈怠!”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恭敬:“晚辈是唐叔天第十一代玄孙,现任唐家的家主唐文轩。”
唐枫扶起唐文轩,望着眼前这一张张既陌生又带着血脉联系的面孔,千年来的漂泊与思念,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归宿。他抬头望向唐府的匾额,仿佛看到了千年前的海棠树,看到了三叔抱着他冲出火海时,那句低沉而坚定的话——
“阿枫,活下去,唐家不能断。”
原来,真的没有断。
夕阳的余晖洒在唐府的门楣上,将唐枫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知道,这趟归途,没有来错。而青州城的唐家,或许将成为他守护之路中,另一个需要珍视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