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瑞瞥了一眼站在大厅中央的两拨人,孙云贵等人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角;石权贵那边则个个挺胸抬头,仿佛占了天大的理。
曹越跟在徐瑞的身后,手里拿着刚打印出来的监控截图,照片上孙云贵举枪的样子格外刺眼。
“把他们通通带回警局。”徐瑞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度。他摘下帽子,抓了抓被压得有些乱的短发,额角的青筋还在微微跳动——刚才监控里的画面太过嚣张,这群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持枪对峙,不查个水落石出难消心头火气。
警察们立刻行动起来,金属手铐“咔嗒”作响,扣在手腕上冰凉刺骨。
孙云贵被铐住时挣扎了一下,不是想反抗,是手腕被勒得生疼。他扭头看了眼陈洺,对方冲他递了个眼神,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别慌”。可陈洺自己的脸色也发白,眼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焦虑。
石权贵被铐时倒是没挣扎,只是冷笑一声,路过孙云贵身边时故意撞了他一下,压低声音说:“小子,进去了就别想出来。”
孙云贵想啐他一口,被旁边的一位男警察厉声喝止:“老实点!”
两拨人被分开关进两辆警车,车厢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汗味混合的怪味。
孙云贵靠窗坐着,玻璃上蒙着层灰,看不清外面的街景,只能看到光影飞速掠过。他心里像揣了块石头,沉甸甸的——薛强说去求神秘人,可那神秘人靠不靠谱?万一他撒手不管,自己这辈子怕是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警车一路鸣笛,四十分钟后停在了警局门口。
灰色的大楼像头沉默的巨兽,门口的石狮子瞪着眼睛,看得人心里发毛。
被押下车时,孙云贵的腿有点软,差点踩空台阶,被身后的男警察推了一把:“快走,走快点!”
进了警局,首先要过的是安检。
一个穿着制服的女警坐在桌后,面无表情地说:“手机、钥匙、钱包,全都拿出来。”她面前的铁盘里已经堆了不少东西,金属物件碰撞着发出泠泠的声响。
孙云贵摸出兜里的手机,屏幕边角早就磕裂了,这是神秘人送的第一部手机。他攥着手机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舍不得似的放在盘里。
女警一把将铁盘推到旁边,又递过来个写着号码的塑料牌:“拿着,出去的时候凭这个领。”
陈洺的手机屏幕亮闪闪的,他掏出来时还不忘按了下电源键,像是在确认什么。
石权贵的手机更夸张,镶着金边,他扔在盘里时发出“哐当”一声,带着股财大气粗的傲慢。
所有人的手机被统一收进透明塑料袋,贴上编号锁进铁柜。接着,一行人被分开,沿着长长的走廊往深处走。
走廊墙壁是单调的米白色,墙皮有些剥落,露出里面的灰色水泥。
头顶的白炽灯嗡嗡作响,光线惨白,照在脸上连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
“103。”警察推了孙云贵一把,一扇铁门在他面前打开。
审讯室不大,正中间摆着张长方形的铁桌,两边各放着一把椅子,墙角的监控探头正对着桌子,红色的指示灯一闪一闪,像只眼睛死死盯着里面。
孙云贵被按坐在椅子上,手铐暂时解开了,手腕上留下两道红印。他揉了揉手腕,抬头打量四周,墙壁空空荡荡的,连幅标语都没有,只有桌子上放着个录音笔,黑色的外壳泛着冷光。
“老实坐着,别乱动。”警察撂下这句话,“砰”地关了门,外面传来锁芯转动的声音。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孙云贵把手放在桌上,指尖冰凉,他试着动了动,铁椅子在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孙云贵赶紧停下,心里乱糟糟的——等会儿警察会问什么?监控里自己举枪的画面是铁证,该怎么解释?
隔壁的104审讯室里,陈洺正低着头,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圈。他比孙云贵冷静些,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不能提文物,不能提神秘人,就说是石权贵先动手,他们是被迫反抗……可监控里明明是自己这边先亮的枪,这说辞能站住脚吗?
陈洺的手却一直在微微的颤抖着。
石权贵被关在106,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桌上敲着节奏,一点都不像个嫌犯。
刚才进门前,石权贵瞅见曹越接了个电话,对方说话时表情很微妙,挂了电话就跟徐瑞嘀咕了几句,徐瑞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些。
石权贵心里有数了——看来是自己人动了手脚,这群毛头小子还想跟他斗?嫩了点。
过了大概半小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徐瑞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文件夹。他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摔,发出“啪”的一声,吓得孙云贵一哆嗦。
“孙云贵是吧?”徐瑞拉开椅子坐下,身体前倾,目光锐利如刀,“说说吧,今天在拍卖会现场,为什么要持枪行凶?”
孙云贵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疼:“警官,我们不是行凶,是石权贵他……”
“他什么?”徐瑞打断他,把监控截图拍在桌上,“这照片清清楚楚,是你们先冲出来举枪的。人证物证俱在,还想狡辩?”
徐瑞双手放在那张十分破旧的木桌上,说道:“你难道就不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八个字吗?”
孙云贵看着照片上自己狰狞的样子,心里一沉。他张了张嘴,想解释石权贵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有证据,说出来只会被当成胡言乱语。
“我……”孙云贵的脸涨得通红,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徐瑞盯着他,没再说话。
审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白炽灯的光晃得人眼晕,墙角的监控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工作,记录着这场沉默的对峙。
孙云贵知道,自己必须想出个合理的解释,否则等待他的,将是冰冷的铁窗。可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薛强的承诺和神秘人那通没头没尾的电话在打转。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曹越匆匆走过103门口,往徐瑞的办公室去了。他手里拿着个新的文件袋,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刚才富欲申局长亲自打来电话,说这案子涉及“特殊情况”,让他们“酌情处理”。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意思很明显:不能把事情闹大。
审讯室里,徐瑞看了眼手表,突然站起身:“孙云贵,你自己先想想清楚,想好了再跟我说。”他没再追问,转身走了出去,关门时的力度明显轻了许多。
孙云贵愣在原地,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他看着紧闭的门,又看了看桌上的照片,心里更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