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北冥之极的寒风仿佛都在这一刻凝滞。虚空深处，那些原本蠢蠢欲动、或贪婪或冷漠的神识，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收敛了大半。
几名炼虚中期、甚至后期的大能，连对方衣角都未曾碰到，便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虫，在那片扭曲的时空中挣扎着、缓慢而绝望地“淡去”，最终彻底消失，连一丝存在过的涟漪都未曾留下。
这不是碾压，不是击败，而是……抹除！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触及规则本源的方式，将他们从这片时空“放逐”！
“时……时空放逐？！”一个来自某古老妖族星域的神念发出惊骇的波动，“他怎么可能掌握这等手段？！便是真正的合道境，也并非人人都能轻易施展！”
“混沌……归墟……他竟将这两种对立的力量融合到了如此地步？以此触及时空禁忌？”另一道属于某位人族隐世大能的神识充满了难以置信。
贪婪被恐惧取代。道祖赏赐固然诱人，但前提是有命去拿。面对一个能随手将炼虚大能放逐时空的怪物，再丰厚的赏赐也显得苍白无力。
陆凡依旧立于冰原，衣袂在混沌气流中微微拂动，神色平静。方才那一记“时空放逐”，对他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初步涉足时空领域，远未到随心所欲的地步。但他要的，就是这份震慑！
“还有谁？”
平淡的三个字，却比任何咆哮更具威力，如同无形的重锤，敲打在每一个窥探者的心神之上。
虚空深处，几道最为强横、已然达到炼虚巅峰的神识，在微微波动后，率先如潮水般退去。他们活得够久，见识更广，深知能引动道祖法旨，并掌握时空之力的存在，绝非他们能够觊觎。强行出手，不过是徒增笑耳，甚至可能步了那几位被放逐者的后尘。
有人带头，其他观望者更是如蒙大赦，纷纷收敛气息，切断窥探，仓皇退走。不过片刻功夫，那原本如同万箭穿心般锁定此地的无数神识，便消散了大半，只剩下一些零星的、不成气候的探查，也很快在北冥战神凌厉的剑意与星矩守隔绝天机的星图下湮灭。
诸天通缉带来的第一波危机，竟被陆凡以如此强势霸道的方式，硬生生逼退！
“好小子！”北极战神抚掌赞叹，眼中精光闪烁，“时空放逐！虽只是雏形，但已得其中三味！看来炼化那归墟之力，给你带来的好处远超想象。”
星矩守微微颔首，算是认可。蓑衣老翁吧嗒着旱烟，烟雾缭绕中看不清表情，但显然对陆凡的表现也颇为满意。
沈清秋紧握的玉手缓缓松开，看着陆凡的背影，清冷的眸中异彩涟涟，心中满是骄傲与安心。云麟低吼一声，蹭了蹭陆凡，黄金眼眸中满是崇拜。
陆凡转过身，对着三位守护者与沈清秋微微颔首：“侥幸有所领悟，让诸位前辈见笑了。”
他感受着体内那因为初步涉足时空而变得更加灵动、更加贴近法则本源的混沌道胎，心中并无多少得意，反而更加凝重。方才那一下，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已动用了他对时空之力的绝大部分理解，消耗不小。而且，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层无形的、坚固无比的壁垒，横亘在炼虚与合道之间。
半步合道，终究只是半步。
真正的合道境，需要将自身之道，与宇宙间某一条或多条根本大道彻底融合，我即是道，道即是我！举手投足，言出法随，执掌规则！
他现在，只是凭借混沌与归墟这两种至高力量的特殊性，勉强撬动了时空法则的一丝皮毛，距离真正的“合道”，还有着本质的差距。
“不必妄自菲薄。”蓑衣老翁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沙哑开口，“合道之境，非一蹴而就。你能在炼虚境便触及时空，已属逆天。接下来，需沉淀感悟，将此次所得彻底消化，夯实根基。时机一到，自可水到渠成。”
北极战神也道：“老蓑衣说得不错。你如今缺的不是力量，而是对‘道’的更深层次理解与融合。镇元碑已定，此地有我等看守，你可放心离去，游历诸天，于万丈红尘中明心见性，或许能找到属于你的合道之机。”
星矩守补充道：“太虚道尊法旨已下，明面上的追杀或许会暂缓，但暗地里的凶险只会更多。巡天司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你需万事小心。”
陆凡将三位前辈的告诫牢记于心，郑重行礼：“多谢三位前辈指点，晚辈铭记。”
他看向沈清秋和云麟，眼中流露出询问之意。
沈清秋毫不犹豫地走到他身边，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在何处，我便在何处。”
云麟更是用行动表态，直接缩小了身形，跃上陆凡的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陆凡心中温暖，点了点头。
是时候离开北冥之极了。镇元碑的危机暂时解除，灵气复苏的潮汐已然扩散，诸天通缉令高悬……他需要在这动荡的大世中，寻找属于自己的合道之路，并积蓄力量，准备迎接与太虚道尊的最终对决。
“既如此，晚辈便告辞了。”陆凡对着三位守护者再次一拜。
北极战神挥了挥手：“去吧。若遇不可抗之力，可传讯于此，老夫手中之剑，尚未老钝！”
星矩守弹指射出一道星光符箓，落入陆凡手中：“此符可助你隐匿天机，关键时刻或可一用。”
蓑衣老翁只是吧嗒着旱烟，挥了挥烟杆，算是告别。
陆凡不再犹豫，携沈清秋与云麟，对着那沉寂的镇元碑深深看了一眼，随即化作一道混沌流光，冲破了北冥之极的苍穹，消失在无尽的星海之中。
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北极战神忽然笑道：“你们说，这小子需要多久，才能真正踏出那一步？”
星矩守沉默片刻，道：“百年之内，必见分晓。”
蓑衣老翁吐出一口浓烟，烟雾在空中化作一个模糊的、不断生灭的混沌符文，悠悠道：
“或许，用不了那么久。”
“大劫将至，时不我待啊……”
（第22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