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测关掉和陆沉霜的聊天框，将手机丢到一旁。
那张渔网袜的照片在他脑海里停留了不到三秒，就被一串串跳动的K线数字挤了出去。
女色，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而搞钱，能让他买下整座军火库。
他将注意力重新投回电脑屏幕，熟练地点开“淘股吧”App。
收盘后的股吧，才是人性最真实的展厅。这里没有涨跌停的限制，只有情绪的自由搏击。
他昨天发的那个帖子【全网狂欢我独醒，一盆冷水教做人】，此刻已经成了大型忏悔现场和还愿神庙。
帖子的热度甚至超过了他那个成名作，被好事者截图传遍了各大股票群，标题惊悚——《A股惊现吹哨人！提前一天预言市场大分化！》。
莫测点开评论区，昨天那些上蹿下跳、口吐芬芳的Id，此刻温顺得像一群被阉割了的猫。
【897楼（Id：牛市在梦里）】：我错了，莫神，我真的错了。我为我昨天的无知言论给您磕一个。咚咚咚！我今天追高的券商股，开盘冲了七个点，我格局了一下，想着怎么也得等个板吧，结果收盘绿了。我的心也绿了。
【898楼（Id：A股在逃保洁员）：莫神，我对不起你，我昨天不该说你是小丑。我才是小丑，上蹿下跳的梁上小丑。听了你的话，我早上开盘就把昨天追的跟风股卖了，小赚两个点。回头一看，那玩意儿收盘跌了五个点。是你，是你救了我下个月的泡面钱！
【899楼（Id：梭哈是一种智慧）：@诡神莫测，哥，别的不说，我就问一句，你家还缺倒立洗头的吗？我中信证券今天收盘价，精准地回到了我的成本线，白玩一天，还亏了手续费。我服了。
【900楼（Id：天台风好大）】：感谢莫神！我昨天下午追的罗普斯金，今天开盘涨了三个点，我看到您的帖子，一咬牙就全卖了！回头一看，那b玩意儿直接跳水翻绿了！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911楼（Id：我爱喝农药）】：别说了，昨天骂莫神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出来排队道歉！我先来，对不起莫神！我昨天不该说你是死空头，你明明是空军总司令！
【901楼（Id：我是王多头）：……不说了，正在注销账号。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A股，拜拜了您嘞。
【925楼（Id：王哥第一吹）：那个……我能问一下吗？趋势为王老师的帖子怎么删了？
【回复925楼-1（Id：骑着单车去酒吧）：笑死，不删留着过年啊？昨天鼓吹满仓干，今天市场专治吹牛犯。他再不删帖，评论区能被吐沫星子淹死。他不是趋势为王，他是趋势已亡。
莫测看着这些评论，嘴角比AK还难压。
今日收盘，两市涨停家数120只。
不多不少，正好比昨天254只的一半，还少了14只。
他昨天随口一句“能有今天的一半，就算胜利”，一语成谶。
这种精准到近乎羞辱的预言，比直接打脸还疼。
他继续往下翻，想看看有没有更乐的。
果然，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但总有人能以一己之力，承包所有的笑点。
一个熟悉的Id，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怨气和醍醐灌顶后的绝望，出现在最新的楼层。
【988楼（Id：我真的会谢）：我裂开了……我今天又又又裂开了……我感觉我的天灵盖已经是个二维码了，谁来扫一下，看看能不能给我扫出一箱脑白金……】
莫测精神一振。
来了，他的快乐源泉，那个精准踩空所有正确答案的男人。
【989楼（Id：我真的会谢）：莫神！以及各位还在嘲笑我的兄弟们！听我讲一个悲伤的故事！今天开盘，恒立实业一字板，我高兴啊！我以为我终于骑上真龙了！结果……它炸板了！】
【我当时人是懵的！我满脑子都是莫神昨天的话——‘明天，它们就是炮灰组’！我当时就一个想法，完了！莫神说的土狗竟是我自己！恒立也要被拉去炮决了！我心想不能再头铁了，听神的话，跟神走！保住本金才是最重要的！】
【然后，它一路跳水，砸到2.85那个位置，我脑子里就剩一个字：跑！我对自己说，这不是恐慌，这是纪律！是执行力！是知行合一！我含着泪，就在它砸到2.85的时候，心一横就割了！我把我所有的仓位都割了！】
【割完的那一瞬间，我甚至感觉自己升华了。我战胜了贪婪，我是一个成熟的投资者了！】
莫测看到这里，差点笑出猪叫。
好家伙，连割肉都能给自己找出这么多积极的理由，这精神胜利法，阿q看了都得递根烟。
【990楼（Id：我真的会谢）：然后！我他妈手还没从键盘上拿开呢！我眼睁睁看着那根绿线，‘嗖’地一下，就跟按了发射键的穿云箭一样，掉头往上冲！2.90！3.00！3.12！一分钟！就一分钟！它又给我干回涨停板上去了！】
【我当时整个人都石化了！就跟那个在地铁上看手机的老头一样，表情凝固，内心惊恐！我卖在了地板上！我卖在了全天的最低点！我成了那个被庄家精准洗出去的二百五！】
【我不能接受！我想着不行，这是神选的票！是真龙！我怎么能被洗出去！我才是那个不坚定的土狗！于是，我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脑子一热，直接挂了3.12的买单！我就挂在涨停价！我就不信我买不回来！】
【结果……好家伙！屏幕一闪，成交了！就在它重新焊死涨停板的前一秒！我他妈的……又在涨停板上，把它全接回来了！】
【991楼（Id：我真的会谢）：[附持仓截图]】
【截图上，明晃晃地显示着：恒立实业，持仓成本3.12元。】
【兄弟们，我当时还觉得自己挺牛逼的！你看我这操作，极限t+0，虽然方向反了，但起码我把筹码捡回来了！我没被甩下车！结果收盘后，我手贱点开看了一下账户，算上两次交易的手续费和印花税，我他妈今天还亏了二十五块六！】
【我……我在一只涨停了的股票上……亏钱了？请问，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我到底是在炒股，还是在渡劫啊？！】
这一层楼，直接引爆了整个帖子。
【回复991楼-1（Id：韭菜的自我修养）：哈哈哈哈！对不起，虽然很惨，但是我真的忍不住了！年度最强S-b二象性操作！买在最高点，卖在最低点，精准避开所有利润！你是个人才！】
【回复991楼-2（Id：关灯吃面我最行）：我宣布，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反向股神’，你就是‘A股慈善家’！用自己的真金白银，为活跃市场气氛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回复991楼-3（Id：贫僧法号戒色）：施主，你这不是渡劫，你这是行为艺术。你的操作已经超越了亏钱的范畴，达到了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禅意。贫僧愿称你为‘亏麻禅师’。】
【回复991楼-4（Id：回本就销户）：二十五块三毛六……这个数字，充满了对你的嘲讽和侮辱……兄弟，别炒了，真的，把钱给我，我起码还能跟你说声谢谢。】
莫测笑得浑身发抖，他强忍着给这位老哥刷一排“666”的冲动，默默地点了一个赞。
人才，真是个人才。
这哥们儿，又凭一己之力，再次精准地完成了“卖在最低点，买在最高点”的史诗级成就。
他不仅完美避开了今天所有的利润，还自掏腰包给券商贡献了25块钱的Gdp。
这哪里是炒股，这分明是给A股市场打白工的活菩萨。
“莫哥，看啥呢？笑得跟个计谋得逞的摄政王似的。”
高深打完了游戏，顶着个鸡窝头凑了过来。
莫测迅速把屏幕转向他，用手指了指那位“我真的会谢”的血泪控诉。
“过来，高深，”莫测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传教般的庄重，“观摩一下，什么叫A股顶级行为艺术家。”
高深凑过去，逐字逐句地看完，然后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卧槽！哥们儿，这哪是炒股啊！这他妈是玩俄罗斯轮盘，结果六个弹巢里塞了七颗子弹！把把都崩自己脑门上！”
高深一边笑一边比划。
“他这不是在做t+0，他是在表演横跳，完美地在每一次地板和天花板之间反复横跳，但就是踩不到地板上！”
莫测满意地点头。
很好，这孩子的思想觉悟，又上了一个新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