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一役的胜利,如同在死水般的云梦大泽抵抗势力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小小的涟漪。青霖谷“余小天”的名字,开始被更多人所知。随之而来的,是一些隐秘的联络和试探。
这一日,余小天正在静思谷处理宗门事务,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弟子送来一枚造型奇特的黑色玉符。
“余长老,这是在山门外巡逻时发现的,被设置在一个隐蔽的传讯阵盘上,指名要交给您。”
余小天接过玉符,神识沉入,一段信息浮现脑海:
“余道友台鉴:闻道友金丹大成,力挽狂澜,威名远播,不胜钦佩。今幽冥势大,正道式微,吾等散修及部分残存同道,于‘乱石林’地下暗市互通有无,共商抗魔大计。三日后子时,暗市将举办一场小型交换会,或有道友所需之物。若道友有意,可持此符前往。接头暗号:‘星陨之后,必有新生’。——知北游 敬上。”
信息很短,但透露的内容却不简单。乱石林是云梦大泽西南部一片极其复杂的石林地貌,环境险恶,空间紊乱,是各种见不得光交易的理想场所。这个“知北游”能精准地将玉符送到青霖谷外,显然对青霖谷的情况有所了解,其实力或情报网络不容小觑。
“地下暗市……交换会……”余小天沉吟起来。青霖谷目前最缺的就是各种高阶资源和关于外界、关于幽冥殿的准确情报。宗门库藏和狩猎所得,大多用于维持基本运转和修复大阵,难以支撑更深层次的发展。若能通过暗市换取一些急需之物,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共商抗魔大计”这句话也打动了他。青霖谷不能一直孤军奋战,必须寻找潜在的盟友。
风险当然有。暗市鱼龙混杂,可能是机遇,也可能是陷阱。尤其是这个“知北游”,是敌是友尚不明朗。
思考再三,余小天决定亲自去一趟。一来他自信以如今的实力,只要不遇到元婴老怪,自保无虞。二来,有些风险必须冒。
他将想法告知了张天枢和云芷真人。二人虽然担心,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打破困局的一个途径,最终同意,但坚持让柳萱陪同前往,互相有个照应。
三日后,子时。
乱石林深处,一片看似毫无生机的乱石堆下,隐藏着一个不起眼的洞口。洞口被幻阵遮掩,若非有玉符指引,根本难以发现。
余小天和柳萱收敛气息,如同两道阴影,悄无声息地潜入洞口。向下行了约莫百丈,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出现在眼前,溶洞顶部镶嵌着发出柔和白光的夜明珠,将下方照得如同白昼。溶洞内人头攒动,竟有不下数百名修士!这些修士大多穿着遮掩容貌的斗篷或戴着面具,气息强弱不一,从练气期到金丹期都有,安静地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或低声交谈,或查看货物。整个暗市虽然人多,却秩序井然,显得颇为神秘。
余小天和柳萱也穿上准备好的黑色斗篷,遮住面容,混入人流之中。
按照玉符指示,他们来到溶洞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摊位前。摊主是一个戴着猴子面具、身材矮小的修士,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几块矿石。
余小天上前,低声道:“星陨之后。”
摊主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余小天一眼,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接口道:“必有新生。”
暗号对上。摊主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位贵客,请随我来。”
他带着余小天和柳萱,穿过几条曲折的通道,来到一间布置雅致的静室门前。“知先生在里面等候,两位请进。”
余小天和柳萱推门而入。静室内,一名身穿儒衫、面容普通、却自带一股书卷气的中年文士正含笑看着他们。此人气息内敛,余小天竟一时看不出其深浅,至少是金丹中期以上的修为。
“余道友,柳道友,在下知北游,恭候多时了。”中年文士拱手笑道,语气温和,令人如沐春风。
“知先生。”余小天和柳萱还礼,暗中警惕。
“两位不必紧张。”知北游似乎看出他们的戒备,笑道,“北游虽是一介散修,但也知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邀请二位前来,确是诚心合作,共抗幽冥。”
他请二人坐下,亲手沏上灵茶,开门见山道:“余道友金丹初成,便能力撼元婴(虽借外力,但传闻如此),实乃我云梦正道之幸。如今局势,想必二位也清楚。幽冥殿势大,其背后更有‘墟’之阴影,非一宗一派可敌。我们需要联合一切可抗之力。”
余小天不动声色:“知先生消息灵通,不知对幽冥殿近日动向,有何高见?”
知北游神色凝重了几分:“据我所知,幽冥殿主力正在葬星海加紧进行某种仪式,似乎与接引‘墟界’之力有关。同时,他们也在四处抓捕拥有特殊体质或命格的修士,尤其是……身怀木灵之气或者佛门根基者。”他说这话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余小天一眼,似乎知道余小年的事情。
余小天心中一震,面色不变:“哦?为何?”
“具体原因不明,但可能与稳定空间通道或作为特定祭品有关。”知北游道,“此外,幽冥殿内部似乎也非铁板一块,那位神秘的‘琴仙子’及其背后的玄音阁势力,与传统的幽冥殿长老之间,似有龃龉。”
这个消息让余小天和柳萱都有些意外。
“知先生告诉我们这些,想要什么?”余小天直接问道。
知北游笑了笑:“合作。情报共享,资源互通。我知道青霖谷急需‘空冥石’和‘万年石乳’来修复加固护山大阵。恰好,我手头有这两样东西的线索,甚至可以提供一部分。而我希望,在未来对抗幽冥殿的关键时刻,青霖谷,尤其是余道友,能助我一臂之力。”
他提出了一个具体的交易条件。
余小天沉吟起来。空冥石和万年石乳确实是宗门急需,对方给出的价码很有诱惑力。而所谓的“助一臂之力”,范围很广,可操作空间大。
就在他权衡利弊之时,静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知北游微微皱眉:“何事?”
门外传来侍者的声音:“先生,‘白辰’姑娘到了,说有急事求见。”
白辰?余小天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知北游看了余小天一眼,道:“让她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道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那是一名身穿白衣、容颜绝美却带着几分清冷和傲气的少女,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和一双略带竖瞳的澹蓝色眼眸。
妖族?余小天心中一动,忽然想起多年前在瀚海古城秘境中,曾有过一面之缘、并并肩作战过的那位妖族少女——白辰!
竟然是她!
白辰进门后,目光扫过余小天和柳萱,在余小天身上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也觉得有些眼熟,但并未相认。她对着知北游急声道:“知先生,我刚得到消息,幽冥殿的一支‘猎奴队’正在前往‘隐雾山’的路上,目标是隐居在那里的一支木灵族分支!领队的是金丹中期的‘血屠’冯厉!”
隐雾山?木灵族?余小天心中勐地一紧!他瞬间想到了身怀先天木灵体的妹妹小年!木灵族对幽冥殿有特殊用途?
知北游脸色也严肃起来:“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白辰语气肯定,“我族与木灵族素有往来,她们曾于我有恩!知先生,请你出手相助!或者告知还有哪些道友愿意援手?”
知北游看向余小天,意味深长地说道:“余道友,隐雾山距离青霖谷不算太远。木灵族天性善良,擅长培育灵植,精通自然治愈之术,若能救下,对贵宗或许大有裨益。而且,据我所知,木灵之气似乎对抑制幽冥鬼气有些奇效……”
余小天站起身,斗篷下的目光锐利如刀。于公于私,这一趟,他都非去不可了!不仅是为了潜在的盟友和资源,更是为了弄清幽冥殿抓捕木灵族的目的,是否与妹妹有关!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余小天沉声道。
故人相逢,却是在如此紧迫的局势下。新的风波,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