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哥此时脑子里已经在琢磨,一会儿得跟几位师傅要上几段视频。
庄哥思及此,抬头又看了下灵堂里面。
见里面的人还在一个劲地抹泪,便想叫兰兰给灵堂里多拿两包纸巾过去。
结果才一回头,就看着兰兰跟于洋这两个孩子,竟然也跟着一块在那里‘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
庄哥没办法,自己从柜子里拿出了三包抽纸。
递给兰兰和于洋一包后,自己将剩下的两包送进了灵堂。
李达文的那位地中海领导,方才也一直在灵堂外听着。
地中海如今也是将近五十的年纪,对于曲调中那直击人心的哀伤也是很有感触。
此时他抬头一声长叹,拍了拍一旁钟冥的肩膀:
“钟老板,你这手底下的人都是高手啊。”
“我呢是个大老粗,也不大懂音乐这些,可我就是觉得他们比那些上电视的还强得多。”
钟冥现在倒挺平静。
倒不是说钟冥多冷血无情。
其实他和庄哥算是一个情况,这两人都是打小就进白事这一行,听得见得都太多了,多少是有点脱敏了。
听到地中海的夸赞,钟冥那是一点也没谦虚。
“都是干了这行几十年的老人了,在我们镇里面那是红白事都能上的全才。”
坦然地夸完乐队后,钟冥趁机道:
“我说领导啊,咱们这乐队您看着动静不算大吧?”
地中海明白钟冥的意思:
“没事,你们踏实让乐队来吧。”
“要是投诉不多,我帮你压着。”
“行行行,那多谢领导费心了。”
钟冥眼看这事算是彻底敲定了,转头对着庄哥使了个眼色。
庄哥心里也高兴。
这整个县城里,带乐队的白事一条龙其实也没有几家。
像管师傅他们这么专业的,那更是一个也没有。
眼看着钟冥终于闲了下来,庄哥赶紧就把人拉到一边:
“大冥啊,谈妥了?”
“妥了,人家同意了。”
“哎呀 ,太好了,那要这样的话,这以后咱们跟人主家谈都好谈了呀。”
钟冥点了点头:
“庄哥,我这里有单子,都是咱们乐队和宇哥的曲单,一会儿我发给你。”
“回头你上前面找董生,寿衣厂那边有打印机,你直接打印出来,也省得像今天这样,主家都不知道有什么曲子。”
庄哥一听这话也是一拍脑袋:
“瞅我,真是着急了,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那你现在就发我吧,别回头一忙又忘了。”
钟冥一听也是这么回事,赶紧就拿出手机把单子发给了庄哥。
随着手机传来‘叮咚’一声响,庄哥接收到了钟冥发来的文件。
随手点开看了两眼,庄哥一个劲地感叹:
“百鸟朝凤、一枝花、大出殡……这些个传统曲子基本都全了,好好好,这是真好啊。”
“哟,看看咱们宇哥,这拿出来的歌单都够一本了。”
“对了,你这边有没有宇哥还有乐队的视频啊?有的话也一块发我呗。”
“我回头存在手机里,再有人来问我就直接给人家看。”
“有有有,我现在就发你……”
两人这边正捣鼓着手机呢,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们。
二人回头一看,叫他们的正是双眼通红的李达文。
“钟老板、庄经理,唱歌的你们这边带了吗?”
“我看着咱们乐队是挺专业的,能不能再点首歌啊?”
钟冥赶紧应了下来:
“有的有的,咱们是带着唱来的。”
“您看坐在乐队旁边那位大哥,就是咱们这边负责唱的。”
“我手机里面就有歌单,您看要点哪个?”
李达文摆了摆手:
“先来首母亲吧,是我妈给点的。”
“行嘞,那您稍等。”
钟冥说完进了灵堂,把李达文的话转给了宇哥,最后还特意嘱咐了宇哥两句:
“这边场子小,你那个话筒音量得调低点。”
宇哥一听自己也来活儿了,拍了拍自己胸口:
“行,知道了。”
“不是我吹啊,大冥,就咱们这把嗓子,我不用话筒都照样亮。”
说归说,话筒还是得用的。
不过音量确实如钟冥所说,尽量调低了些声音。
宇哥跟乐队这边说了下曲目,几人合了下调子后,宇哥就拿起了话筒。
“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
“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给你打~~”
“你爱吃的那三鲜馅儿~~有人她给你包~~”
“你委屈的泪~~花有人给你擦~~”
宇哥这边一开嗓,那更是不得了。
原就带着颤音的嗓子,再加上这本就催泪的歌词。
这一下子,这灵堂里的哭声算是想压都压不住了。
李达文见到母亲哭得伤心,赶紧过去跪到母亲身边将人搀扶住。
虽然母亲哭得伤心,李达文却也是松了口气。
自打外婆咽了气,自己母亲就没痛快地哭过。
这人那最怕把眼泪憋在肚子里,有时候这一憋就真能憋出病来。
哭出来其实也是好事,至少哭完了后,心里那口气就能跟着出来了。
钟冥此时跟庄哥凑在一块:
“庄哥,费用这块你跟李达文都说明白了吧?”
“乐队和宇哥的是不?说明白了,昨天我就跟他说了。”
“都是按你之前在镇里面的价格给李达文报的。”
庄哥担心钟冥误会,赶紧又解释了两句:
“不过你放心啊,李达文我这算是给的优惠价,到底咱们这中间不是有这层关系嘛。”
“要是别的人再来问,这个价格我肯定要提一提的。”
“大伙从下面大老远跑过来,少说也得给把路费加上去啊。”
钟冥倒是无所谓:
“那你自己定就行,多少都没什么关系,咱们提前说了就成。”
在宇哥的歌声中,时间很快就到了中午。
要说这天气也真是小孩儿的脸。
明明刚才还下着雪,现在竟然又露出了太阳。
李达文这次还是在对面饭店定的桌,大伙到点后全都上对面吃席去了。
饭桌上,李达文特意走到管师傅他们这一桌:
“这两天都得辛苦师傅们了,我以茶代酒先敬您几位一杯。”
“等到咱们白事结束了,回头几位多留一晚,咱们再好好喝一杯。”
师傅们同样以茶代酒,表示他们肯定会把这两天跟好。
虽然正常来说,晚上也是该有个响的。
可地中海领导到底是怕晚上声音太大,还是给白事店这边划了个线。
晚上五点以后,不能再这样连吹带唱的了。
不让就不让吧,正好管师傅他们还能早点回家。
把乐队和宇哥送走后,李达文这边的亲戚也都走得差不多了。
钟冥原本也想回怀安镇,结果他不过晚了一个小时,外面那邪风就刮了起来。
庄哥看了看天:
“我说大冥啊,要不你今天也别走了。”
“这风看着就不正常,大晚上的就在这边凑合一宿吧。”
钟冥没办法,再次在沙发上睡了一晚。
结果他才一躺好,就看到办公室的窗户外面飘过了一个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