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4日上午，西湖市天空湛蓝，阳光透过薄云洒在街道上，带来初冬里难得的暖意。
苏曼独自驾车前往陈浩所在的互联网园区。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米白色针织长裙，外搭一件驼色大衣，妆容清淡，与往日那种攻击性极强的精英感截然不同。
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纸袋，里面是她特意去“观芷隐轩”订的中式茶点礼盒——那是陈浩以前最爱吃的。
她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出汗。
这不是演戏，也不是任务。
这是郝奇给她的“心性锤炼”，更是她自己的“清算仪式”。
她想起郝奇的话：
“道歉不是为了他，是为了你自己。把你心里那点慕强凌弱、欺软怕硬的根性，亲手拔掉。”
她深吸一口气，将车停在了园区外的路边。
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给陈浩发了一条微信，语气平静而诚恳：
「陈浩，我是苏曼。我在你公司楼下的漫咖啡等你。有些话想当面跟你说，不会耽误你太久。如果你不愿意见，我理解。」
发完信息，她先去了咖啡馆，选了一个靠窗的安静位置坐下。
几分钟后，手机亮了。
「好。」
只有一个字。
苏曼的心跳更快了。
十五分钟后，陈浩出现了。
他穿着整洁的工装外套，里面是格子衬衫，头发修剪得清爽利落，整个人看起来……平静了许多。不再是地下车库里那个崩溃绝望的男人。
他走到苏曼对面坐下，目光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
“有什么事，说吧。”他的声音很稳。
苏曼将茶点推过去：“给你带的，观芷隐轩的。”
“谢谢，不用了。”陈浩没有看那个袋子，“直接说事吧。”
苏曼抿了抿嘴，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端正，像一个等待老师批评的学生。
“陈浩，我今天来，是为我以前对你做过的所有事情，郑重地道歉。”
她抬起头，眼神真诚地看着他，不再闪躲。
“我利用你对我的好，把它当成理所当然，甚至在心里轻视它。我虚荣，慕强，看不起当时看似‘平庸’的你。”
“我在感情里自私又卑劣，从来没有真正尊重过你，甚至在你最痛苦的时候，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害了你。”
“对不起，陈浩。真的对不起。”
她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仿佛在对自己进行一场迟来的审判。
陈浩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握紧了。
苏曼继续说着，她没有为自己找任何借口，没有提郝奇，没有提自己的“改变”，只是纯粹地承认自己过去的错误。
“你不是不够好，是当时的我，根本不配得到你的好。”
“你值得一个真正尊重你、珍惜你的人。我过去的行为，玷污了‘感情’这两个字。”
说完，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等待着对方的宣判。
咖啡馆里放着轻柔的音乐，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
沉默了近一分钟后，陈浩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
“我接受你的道歉。”
苏曼猛地抬头，眼中已有泪光。
陈浩看着她，眼神复杂，但之前的怨恨和痛苦似乎真的淡去了。
“那天在地库，那位先生说的话，虽然难听，但……点醒了我。”
陈浩自嘲地笑了笑，“我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幻想里，觉得只要拼命付出，就能换来爱情。”
“我把自己活没了，所以别人自然也就看不见我了。”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
他顿了顿，“我需要和过去那个卑微、失控、可怜的自己告别。你的道歉，正好给这一切画个句号。”
他拿起那个茶点礼袋，站起身。
“东西我收了，谢谢。以后……各自安好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脚步平稳，没有回头。
苏曼一个人坐在原地，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这不是悲伤的泪，而是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释然。
她亲手了结了一段孽缘，也仿佛亲手斩断了自身一部分丑陋的过去。
她在咖啡馆里坐了许久，直到情绪完全平复，才起身离开。
阳光洒在她身上，温暖而明亮。
她知道，这一关，她算是过去了。为了郝先生，也为了她自己。
下午，郝奇回到“云栖玖着”别墅。
苏曼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似乎在处理工作。
见到郝奇进来，她立刻站起身，姿态恭敬，眼神却比往日更加清澈平和。
“郝先生，您回来了。”
“嗯。”郝奇脱下外套，阮氏清怀无声地出现接了过去。
他走到沙发主位坐下，“事情办得怎么样？”
苏曼走到他侧前方的位置，没有坐下，保持着汇报的姿态。
“上午已经见过陈浩了。我按照您的吩咐，向他真诚地道了歉。”
她将见面的过程，包括自己的话和陈浩的反应，原原本本、不加任何修饰地复述了一遍。
郝奇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沙发扶手。
当听到陈浩说“各自安好”时，他微微点了点头。
“态度还算诚恳。”他评价道，“他能放下，是他的造化。你能迈出这一步，也是你的造化。”
苏曼低下头：“谢谢郝先生给我这个机会。”
郝奇看了她一眼，忽然问道：“他现在还在那家互联网公司做后端开发？”
“是的。”
“能力怎么样？人品呢？抛开感情上的窝囊不谈，作为一个程序员，评价一下。”
郝奇的语气像是随口一问。
苏曼愣了一下，仔细回想，客观地回答：“他的专业技术很扎实，肯钻研，不是那种浮躁的人。就是性格有点闷，不擅长交际，所以一直升不上去。”
“人品……除了在感情上有点……认死理，工作上挺负责的，也没听过他有什么歪心思。”
郝奇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
“我让你筹办的那家计算机技术公司，框架差不多搭起来了，需要真正能做技术的人。”
他看向苏曼：“给他发个面试邀约。职位是高级开发工程师，面试官会正常考核，我不会给他任何特殊照顾。”
“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证明他自己有没有你说的那份‘能力’，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苏曼眼中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化为深深的敬佩。
郝先生这一步棋，走得何其高明！
这既是对陈浩真正的“补偿”，彻底了断因果；也是对苏曼心性的又一次考验；更是为公司纳才的一种方式。
“是！郝先生，我立刻去办！”苏曼压下心绪，恭敬应道。
“还有一件事。”郝奇吩咐道，“联系蓉城的柳絮。让她带着她那个舞团，所有人，今晚过来。”
“我要看看她这几个月，折腾出什么名堂了。场地就在地下室的视听室。”
“是！”苏曼立刻记下，转身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