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水纹与枪影
晨雾未散时，文刀的木屐碾过十一番队训练场边缘的碎骨——那是昨日更木剑八徒手捏碎的虚骨标本，骨碴里还嵌着未完全消散的灵子紫芒。他袖中密信已化作纸灰，此刻手里拎着的陶壶正渗出凉意，壶身绘着十三番队特有的水纹，壶盖缝隙溢出的不是茶水，而是混着灵子的冰雾。恋次正用蛇尾丸劈砍新换的铁桩，刀身每一次震颤都让地面青苔下的血渍泛起微光，那些是历任队员训练时溅落的真血，在灵子浸染下成了暗紫色的纹路。
第三十七刀，你握刀的手腕还是太僵。文刀将陶壶搁在裂石上，壶嘴对准恋次汗湿的后颈，冰雾瞬间裹住他发烫的皮肤，十一番队的训练更重实战，但基础发力仍需打磨。他说话时，目光掠过恋次护腕上新添的枪伤——那是今早一角特训时，鬼灯丸枪尖擦过留下的血槽，伤口边缘凝着淡金色的灵压结晶，显然是一角刻意控制灵压留下的警示。
碎石轻响从靶场方向传来。斑目一角斜挎着酒葫芦缓步走来，长枪鬼灯丸的蛇腹刀身垂在身侧，枪尖偶尔勾住地面碎骨，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十三番队的朋友也来指点后辈了？他取下衔在口中的草茎，护腕上的三十七道刀痕在灵压平稳时泛着淡红，最深处那道刀痕已结上薄痂，前日见你在廊柱旁观察队长训练，今日倒是肯走进这血地了。他死霸装的肩带上，新缠的几缕更木剑八白发被仔细编结，绳结末端还系着一小截洗净的虚骨——那是昨夜整理战利品时特意留下的纪念，粗麻绳在灰黑色的死霸装布料上勒出深浅不一的纹路。
文刀的食指在陶壶盖顶轻点三下，壶身水纹顺着指尖爬上袖口，在死霸装布料上凝成半透明的鳞纹。斑目三席，他的声音随灵压波动而带着水纹般的韵律，我来为恋次送伤药，无意打扰训练。不过若你愿以武会友，十三番队的水势也愿与鬼灯丸切磋一二。他注意到一角握枪的指节虽有力，却未像往常般因战意暴涨而发白，死霸装肩带的麻绳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绳结处的虚骨片碰撞时发出细碎的轻响。
雾霭中两股灵压缓缓对冲。一角将长枪顿在地面，枪尖插入石板的力道恰到好处，只在石面留下浅痕，裂缝里渗出的血腥味被文刀袖口的水纹悄然吸收。恋次握紧蛇尾丸后退数步，看见文刀腰间的斩魄刀脱离刀鞘寸许，刀柄水藻纹布条上的露珠滴落时，在地面漾开两圈同心圆涟漪，而非往日炸裂的冰蓝光芒。
十三番队的剑术果然细腻。一角扬手将酒葫芦抛向场边石墩，藤编提手稳稳勾住石棱，未溅出半滴酒液，不过实战中可容不得这般谨慎。他说话间旋身突刺，鬼灯丸在空中划出一道平稳的弧线，枪尖带起的气流仅卷起数粒碎石，擦着文刀眉骨而过时，已刻意偏了寸许，在他脸颊留下一道凉风而非白印。
文刀的身影在原地留下水纹残影，下一秒出现在一角侧后方，水澜刀身拉出的半透明水线并未触及死霸装，而是在一角肩带麻绳上凝结出数颗冰珠，将编结的白发冻得微微发亮。攻防节奏尚可，只是枪势过刚易折。他的声音从三个方向同时响起，瞬步带起的水雾在训练场凝成虚影，每个虚影的动作都透着水流般的柔韧。一角旋身横扫长枪，蛇腹刀身弹开虚影时，刻意收了灵力，仅震散水雾而未爆响，死霸装的衣角在气流中轻轻扬起。
试试始解如何？一角将长枪拄地，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总不能让我这老资格，一直与你玩切磋游戏。他护腕上的刀痕随灵压提升而微亮，最深处的痂皮裂开一丝细缝，渗出的血丝顺着手臂爬上枪杆，在鬼灯丸刀身凝成淡红色的纹路，却未像往日般爆发出妖异红光。
文刀屈指轻弹水澜刀背，刀身发出清越鸣响，缠绕的水藻布条崩裂时化作万千水流，在他头顶聚成直径两丈的水球。涌动吧，水澜。他的声音融入水流，水球表面的睡莲纹样缓缓旋转，甩出的水流在半空凝为菱形水矛，灵压波动柔和却带着不容小觑的穿透力。
水矛破空时，一角正以鬼灯丸格挡文刀的突袭。枪尖与水矛碰撞的刹那，水矛化作漫天水雾，裹着文刀的三道身影同时刺来。一角将长枪舞成圆盾，蛇腹刀身弹开水珠时发出规律的闷响，他目光专注地捕捉着水流轨迹，虽在死霸装上留下数道白印，却未像往日般怒吼，只在发现文刀瞬步与水流融合时，低声自语：原来如此，以柔御刚...
当文刀引动水流化作巨蟒喷出冰棱水鞭时，一角用枪杆格挡的同时，竟屈身侧闪避开大半水针，仅让数枚穿透死霸装缝隙刺中皮肤。他吃痛时皱了皱眉，却未像往常般狂吼，只是在文刀闪到他身后时，用枪尾轻磕地面借力翻转，靴底擦过文刀鼻尖时，带起的碎石已被灵压震成粉末，死霸装的袖口在翻转中扬起一片水雾。
恋次躲在断墙后，看见文刀引动水流冻结鬼灯丸时，一角并未狂暴地捶打冰面，而是将手掌贴在冰上，护腕刀痕渗出的血丝渗入枪身，以灵压融解冰层。水的禁锢确实棘手。他拔出长枪时，枪尖的火焰状灵压温和许多，仅在水球上烧出碗口大的窟窿，若论技巧，十三番队确有独到之处。死霸装肩带的麻绳在灵压波动中微微震颤，绳结处的虚骨片折射着水球的蓝光。
文刀的瞬步提速后，身影化作十余道水纹残影，每道残影的刀光都点到即止。一角挥枪劈砍残影时，目光始终锁定水球阴影中的本体，当一枚水矛擦着他耳际飞过劈断队旗时，他首次露出惋惜之色：那面旗跟了队里三年，砍过三只大虚的头骨...话音未落，更木剑八的吼声已穿透雾霭。
斩魄刀的刀刃带着火星飞来，刀风未至，文刀已主动散去水球，水流化作细雨飘落。一角收枪而立，单膝微屈而非跪地，语气平和地向更木剑八颔首：队长，这位十三番队队员的水澜始解颇具巧思，只是实战中仍需加强杀招。他护腕的刀痕虽渗血，眼神却透着探讨武技的亮芒，死霸装肩带的麻绳因汗湿而贴在皮肤上，编结的白发上还挂着水珠。
文刀将水澜插回刀鞘，袖口水纹退去时留下湿润痕迹。十一番队的实战风格令人佩服。他将陶壶递给恋次，壶身睡莲纹样在阳光下流转，斑目三席的枪术刚柔并济，若能结合水流轨迹，或可另辟蹊径。
一角接过恋次递来的布巾擦拭枪尖，护腕的刀痕在灵压平复后渐渐淡去，唯有最深的那道仍泛着微红。他垂眸看见陶壶壁上凝着的水珠正顺着弧度滑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并未留意水珠曾汇成的字样。死霸装肩带的麻绳被他下意识地捻在指间，绳结处的虚骨片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水与枪的路数不同，他将酒葫芦抛给文刀，壶中清酒在晃动时映出睡莲倒影，不过下次带些十三番队的灵子酒来，倒可再切磋几式。
晨雾散尽，阳光照在训练场的血渍上，泛着温润的光泽。一角扛着鬼灯丸走向靶场，枪尖在地面划出的痕迹浅淡，经过恋次身边时，难得放缓了脚步：把陶壶里的冰水喝了，下一轮训练侧重枪刃配合，我会放慢节奏演示。他死霸装的下摆扫过地面碎骨，肩带编结的白发在阳光下晃出柔和的光。
恋次握紧陶壶，冰凉触感中透着奇异的平和。他看见文刀消失在长廊时，袖口水纹与一角肩带麻绳上的白发在阳光下交映成辉，这场水与枪的交锋，不再是狂歌与怒涛的碰撞，而似静水流深与磐石沉稳的对话，在十一番队的土地上，漾开了另一种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