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没干透,瑶安堂的门就被撞开了。一个穿青布裙的妇人跌跌撞撞跑进来,发髻散了半边,脸上还沾着泥,是仁心堂林砚的妻子。她一把抓住苏瑶的手,指节冰凉,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苏姑娘…… 救救林砚!还有巷口的张阿婆、李家小子…… 他们都被抓走了!”
苏瑶刚熬好的雪莲药膏 “哐当” 洒在灶台上,瓷碗摔出一道裂纹。她扶住妇人摇摇欲坠的身子,指尖能摸到对方后背的冷汗:“嫂子别急,慢慢说,是谁抓了他们?在哪里抓的?”
“是…… 是王显的人!” 妇人喘着气,从怀里掏出一块染血的布巾,上面绣着半朵莲花 —— 是林砚常系在腰间的那块,“今早林砚去给张阿婆送药,刚出巷口就被黑衣人捂住嘴,我躲在门后看得分明,他们胳膊上都有个‘王’字刺青!还留了话,说…… 说要你拿‘解腐骨散的秘方’去换,不然就…… 就把人扔去喂狼!”
“腐骨散?” 慕容珏正好从军营过来,听到这话,眉头瞬间拧成结,“王显的余党还没清干净!他们拿不到秘方,是想逼我们自投罗网!”
苏瑶攥着那块布巾,莲花绣线的针脚还很新,是林砚上个月生辰时,他妻子亲手绣的。她想起林砚当初拿出老院判日记时的犹豫,想起他说 “要对得起恩师的医心”,心口像被重物压着:“他们要秘方是假,要引我们去埋伏是真。但林砚他们不能等,腐骨散发作起来,三个时辰就会蚀透心脉。”
秦风很快带着捕快赶来,手里拿着一张草图:“查到了!王显的旧部藏在城外的废弃药坊,那里以前是邪医熬毒的地方,周围都是荒坡,只有一条窄路能进去,两边都是灌木丛,正好适合设伏。我们的人远远看了,药坊门口有五个箭手,手里都拿着涂了毒的箭。”
苏瑶接过草图,指尖划过 “废弃药坊” 四个字 —— 她去年去过一次,里面还堆着不少熬毒的陶罐,墙角的缝隙里还留着淡绿色的毒粉痕迹。“那里通风差,要是他们放毒烟,我们的人进去就是活靶子。” 她转身回药圃,蹲下身拔起几株活水莲,莲根还沾着泥,“但他们也有弱点,腐骨散怕活水莲根的汁液,我可以把莲根汁和雪莲粉调成‘避毒膏’,涂在身上能防毒烟,再做些‘迷烟弹’,里面加些安神的草药,既能迷晕他们,又不会伤到人质。”
小豆子站在一旁,攥着苏瑶的衣角,眼睛红红的:“姐姐,我也去!我能帮你递药膏,还能…… 还能听他们说话,我耳朵灵!”
苏瑶摸了摸他的头,小豆子的发梢还带着晨露的湿意:“不行,那里太危险。你留在瑶安堂,帮我把熬好的药膏分装好,等我们把林砚叔他们救回来,还要靠你帮忙敷药呢。”
小豆子咬着唇,点了点头,转身就去收拾药罐,动作比平时快了一倍。
辰时过半,城外的废弃药坊静得吓人。风裹着荒草的气息吹过,陶罐碰撞的 “叮当” 声在空荡的药坊里回荡,听得人心头发紧。苏瑶提着一个木盒,里面装着假的 “秘方”,慕容珏跟在她身后,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眼神警惕地扫过两边的灌木丛。
“苏姑娘来了?” 药坊的门 “吱呀” 一声开了,一个满脸刀疤的汉子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弯刀,刀上还沾着血,“秘方带来了吗?要是敢耍花样,我现在就杀一个人质给你看!”
苏瑶把木盒举起来,声音尽量平稳:“秘方在里面,但我要先见人,确认他们都活着。不然,你就算拿到秘方,也不知道怎么配药。”
刀疤脸冷哼一声,侧身让开:“跟我来!别想着耍小聪明,药坊里到处都是毒,你们走一步错路,就等着毒发吧!”
药坊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混合着淡淡的腥气。地上躺着几个被绑住的人,正是林砚、张阿婆和李家小子,他们嘴里都塞着布,脸上满是疲惫,林砚的胳膊上还淌着血,显然是被打了。
“林砚叔!” 苏瑶刚想上前,就被刀疤脸拦住:“先把秘方给我!”
苏瑶把木盒递过去,刀疤脸打开盒子,里面是几张写满字的纸,他看也不看,就交给身后的一个瘦子 —— 那是以前邪医的徒弟,懂些药理。瘦子看了几眼,点了点头:“是真的,里面有活水莲根和雪莲粉的配比。”
刀疤脸咧嘴一笑,刚想下令抓苏瑶,就见苏瑶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手腕一扬,淡白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不好!是迷烟!” 刀疤脸刚想拔刀,就觉得头晕目眩,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外面的慕容珏听到动静,立刻下令:“冲进去!注意箭手!”
埋伏在周围的禁军立刻冲了上去,药坊门口的箭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在地上。苏瑶快步跑到林砚身边,解开他身上的绳子,掏出药膏涂在他胳膊的伤口上:“林砚叔,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砚咳嗽了几声,声音沙哑:“我没事,就是张阿婆和李家小子…… 他们好像中了点毒,脸色不太好。”
苏瑶立刻摸了摸张阿婆的脉搏,脉象微弱,嘴唇泛着淡紫色 —— 是轻微的腐骨散中毒。她从药箱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滴雪莲汁,撬开张阿婆的嘴喂进去:“别怕,喝了这个就没事了。”
张阿婆点了点头,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苏姑娘,多亏了你…… 不然我们这些老骨头,就真的要喂狼了。”
就在这时,角落里突然传来 “哐当” 一声,一个黑衣人从陶罐后面冲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火把,就要往堆在墙角的毒粉罐上扔:“我得不到秘方,你们也别想活着出去!”
“小心!” 慕容珏眼疾手快,一把将苏瑶推开,同时拔出佩刀,刀光一闪,黑衣人手里的火把 “啪” 地掉在地上,被他一脚踩灭。
黑衣人还想反抗,就被秦风带来的捕快按在地上,他挣扎着嘶吼:“王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这些逆贼,早晚都要死!”
苏瑶蹲下身,看着那个黑衣人,他脸上满是疯狂:“王显已经伏法了,你们就算再抵抗,也改变不了什么。你们手里的毒,害了多少人?林大夫、张阿婆,他们都是无辜的百姓,你们良心过得去吗?”
黑衣人愣住了,眼神渐渐黯淡下来,不再挣扎。
中午的太阳升得老高,把荒坡照得暖洋洋的。林砚扶着张阿婆,李家小子跟在后面,慢慢往城里走。苏瑶和慕容珏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松了一口气。
“苏姑娘,” 林砚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苏瑶拱了拱手,“这次多亏了你,还有老院判的在天之灵,不然我……”
苏瑶摇了摇头,指了指他腰间的布巾:“林砚叔,你记得吗?你说过,要对得起恩师的医心。我们做医者的,不仅要治病,还要救人,救那些被邪祟困住的人,救那些还有良知的人。”
林砚看着布巾上的半朵莲花,笑了笑:“你说得对,以后我还要跟你一起,把仁心堂开得更大,让更多的百姓能看上病,用上药。”
回到瑶安堂,小豆子早就等在门口,手里拿着一碗温好的莲子羹:“姐姐,你们回来了!林砚叔,张阿婆,你们没事吧?我熬了莲子羹,快尝尝!”
张阿婆接过莲子羹,喝了一口,甜意从舌尖滑到心里:“小豆子真乖,比我家那小子还贴心。”
苏瑶看着眼前的景象,药圃里的雪莲和活水莲在阳光下轻轻摇曳,空气中满是药香和莲子羹的甜香。她想起早上的紧张,想起林砚他们被绑时的无助,想起最后黑衣人放弃抵抗时的眼神,心里突然明白,所谓的 “医毒并用”,不是用毒去害人,而是用医去救人,用善去唤醒那些被蒙蔽的良知。
慕容珏走到她身边,手里拿着一块刚烤好的饼:“别想了,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会更小心,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苏瑶接过饼,咬了一口,麦香混合着芝麻的香味,很踏实。她看着慕容珏,看着小豆子,看着林砚和张阿婆,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嗯,都过去了。以后我们一起,守护好瑶安堂,守护好这里的百姓,守护好我们心里的医心。”
夜色渐深,瑶安堂的灯还亮着。苏瑶坐在案前,翻开母亲的《毒经》,在上面写道:“药坊危机困人质,莲汁雪莲解厄难。医能救人,亦能醒心,毒可伤人,却伤不了向善之心。只要我们坚守医道,心怀善念,就没有解不开的危机,没有救不了的人。”
她合上《毒经》,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月光。月光洒在药圃里,把雪莲和活水莲照得像披了一层银纱。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危机,还会有困难,但只要身边有这些并肩的人,有这份不灭的医心,就一定能走下去,走到天下太平,走到人人安康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