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驱散了山寨最后一缕夜的薄纱。
空气中还弥漫着昨日操练扬起的尘土气息，混合着炊烟和草木的清香。
杨昭站在加固后的寨墙上，俯瞰着下方渐渐苏醒的营地。
炊烟袅袅，负责晨练的队伍已经在校场上列队，喊着不算整齐却充满力量的号子；妇孺们开始忙碌，准备一天的饭食；匠铺区域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那是赵铁柱带着学徒在利用新发现的煤炭和铁矿石样品，尝试改进锻造工艺……
一派生机勃勃，秩序井然的景象。
经过连番恶战和急速扩张后的混乱，山寨终于在他的强力手腕和王文书、苏文定等人的努力下，渐渐消化了胜利的果实，步入了一个相对平稳的发展期。每个人脸上都少了几分惶然，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期盼。
这种亲手缔造、亲眼见证一个组织从无到有、由弱变强的成就感，是任何一次单纯的武力胜利都无法比拟的。
杨昭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体内那因连续完成任务而累积的、远超常人的旺盛生机。双面人生的基石已然牢固，他似乎可以稍微放缓脚步，更从容地布局未来。
然而，脑海中的系统，似乎永远不懂得什么叫“满足”和“休息”。就在他心神最为放松的这一刻，那熟悉的、带着一丝机械冰冷的提示音，再次毫无征兆地响起，内容却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任务发布：势力扩张】
【任务要求：在三个月内，将“一阵风”之影响力（包括但不限于情报收集、物资渠道、人员往来）渗透至至少三个相邻州县（除目前已有基础的清河县外），并建立初步有效的情报网络。】
【任务奖励：寿命+2年，初级火器制造指南（前置知识）。】
【失败惩罚：剥夺“百病不生体质”，系统进入休眠期一年。】
如同冰水浇头，杨昭瞬间从那种“阶段性成功”的微醺感中彻底清醒！
三个月！三个州县！初步情报网！
这任务的难度，相较于之前劫掠、招募、防御等单一目标，简直是几何级数的提升！这不再是局限于山寨自身的发展或防御，而是要求他将触角主动伸出去，在官府的统治缝隙和各方势力的夹层中，编织一张属于自己的、看不见的网！
失败惩罚更是严厉到令人心悸！剥夺“百病不生体质”？
这意味着他将被打回原形，甚至可能比普通人更虚弱，毕竟他这“病弱太子”的人设全靠这体质在硬撑！
一旦失去，无论是在危机四伏的朝堂还是需要身先士卒的山寨，他都将是待宰的羔羊！
系统休眠一年，更将断绝他获取寿命和特殊知识的最重要途径！
压力，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山峦，轰然压在他的肩头。
但与之相对的，那任务的奖励，也丰厚的让人无法拒绝！两年寿命！以及……初级火器制造指南！
火器！
这两个字在杨昭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在这个还停留在冷兵器为主的时代，哪怕只是最原始的火门枪、爆炸罐，一旦成功制造并应用于战场，都将是颠覆性的降维打击！
这不仅仅是山寨武力值的飞跃，更是他未来应对任何强敌的绝对底牌！
这“前置知识”，无疑是系统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新时代武力的大门！
风险与机遇，从未如此赤裸而激烈地并存。
他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飞速闪过周边州县的地图、势力分布、人情风貌。三个州县……除了已经有些基础的清河县（得益于陈县令那条暗线），另外两个选哪里？
如何渗透？建立怎样的情报网？
资金从何而来？人手如何调配？如何确保隐秘？
千头万绪，如同乱麻。
“寨主！寨主！大喜事啊！” 一个兴奋得变了调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也打断了杨昭的沉思。
只见张三连滚带爬地跑上寨墙，脸上洋溢着发现新大陆般的激动。
杨昭眉头微蹙，压下心中的纷乱，沉声问道：“何事惊慌？”
张三喘着粗气，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寨主！俺……俺发现了一条发财……不，是发现了一条通往天庭的捷径！”
杨昭：“……说人话。”
张三努力平复呼吸，小眼睛闪烁着智慧（自认为）的光芒：“寨主，您不是常说要情报，要眼线吗？俺发现，咱们根本不用那么麻烦！您想啊，这世上什么地方消息最灵通？是茶馆酒肆！什么地方三教九流的人都去？也是茶馆酒肆！咱们要是把咱们山寨产的……呃，比如咱们那特别好喝的米酒，卖到各个州县的茶馆酒肆里去，那卖酒的伙计，不就是咱们现成的眼线吗？他们天天听人闲聊，什么消息打听不到？这可比派兄弟去蹲点安全多了！还能赚钱！一举两得！此计如何？”
他挺起瘦弱的胸膛，满脸期待地看着杨昭，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凭借这条“妙计”荣升山寨情报总管的美好未来。
杨昭愣住了。
不是因为这条计策的荒谬——事实上，利用行商、店铺作为情报据点，是古今中外常见的手段。
他愣住是因为……这条听起来居然有那么点靠谱的建议，竟然是从张三这个一贯不靠谱的家伙嘴里说出来的？
这算不算……瞎猫碰上死耗子？
或者是否极泰来，傻人有傻福？
看着张三那副“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杨昭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严肃而赞许：“嗯……此计……颇有想法。张兄弟能有此见地，实属难得。”
张三顿时喜形于色，骨头都轻了几两：“寨主英明！那……那这事儿……”
“此事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杨昭打断他，“你先下去，容我细细思量。”
打发走欢天喜地的张三，杨昭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但眼神却渐渐亮了起来。
张三这误打误撞的“妙计”，虽然粗糙，却仿佛在他纷乱的思绪中，划开了一道口子，透进了一丝光亮。
商业网络……情报网络……
对啊！为什么不能将两者结合起来？
单纯派遣探子，成本高，风险大，且容易暴露。
但如果是建立一条或多条看似正常的商业渠道呢？
利用山寨现有的产品——高度提纯的精盐（利用现代知识小规模试验成功）、味道独特的米酒、甚至未来可能量产的新式农具、赵铁匠铺打造的优质刀具（以民间匠铺的名义）——在这些州县建立销售点，或者与当地已有的商铺合作。
这些商铺的掌柜、伙计，在经商的同时，可以自然地收集当地官府动向、豪门恩怨、民情舆论、物价波动等情报。商业活动本身还能为山寨带来持续的收入，反哺扩张所需。
这比单纯的潜伏和收买，更隐蔽，更可持续，也更具渗透力！
思路一旦打开，各种想法便纷至沓来。
他立刻返回聚义厅，命人召来王文书、苏文定、刀疤、黑塔等核心成员，甚至连赵铁柱和孙思邈也被请来——他们的产品，将是这商业情报网的重要载体。
当杨昭将系统任务和初步构想说出后，聚义厅内先是一阵沉寂，随即响起了热烈的讨论。
王文书和苏文定对商业渗透的想法大为赞同，他们迅速开始筹划哪些产品适合、如何定价、如何选择合作对象、资金如何运作。
刀疤则从安全角度考虑，提出如何甄别合作商铺、如何建立隐秘的联系渠道和应急措施。
黑塔嚷嚷着要是哪个州县敢不开眼，他就带“锐士营”去把市场“打”下来，被杨昭瞪了一眼才讪讪住口。
赵铁柱摩拳擦掌，表示一定能打出更优质、更受欢迎的铁器来打开销路。
孙思邈则捻须沉吟，觉得他的药材和成药，或许也能成为结交地方人物、获取信息的良好媒介。
看着众人被新目标激发出的热情和智慧，杨昭心中豪气渐生。
困难依旧巨大，前路依旧遍布荆棘，但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有了一帮可以倚重的兄弟，有了一个初具雏形的组织。
他走到那张粗糙却凝聚了心血的地图前，目光掠过山寨，越过群山，投向了更远方那三个尚未确定的州县。
他的手指，最终在几个点上重重落下。
“就是这里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三个月……我们要让‘一阵风’的名字，以另一种方式，在这三州之地，悄然响起！”
小打小闹，固守一隅的时代，即将过去。
以商业为表，以情报为里，将势力触角延伸出去，编织一张无形之网，积蓄力量，静待天时……这才是真正的征程！
而那份“初级火器制造指南”的诱惑，如同远方的灯塔，指引着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完成这次跨越！
杨昭的目光坚定如铁，仿佛已穿透了营寨的木墙，看到了那波澜壮阔却又杀机四伏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