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降落了！”
飞艇在夜色下缓缓下降，气流掠过金属外壳，发出低沉的嗡鸣。
山脚的雾气被螺旋桨搅得四散，露出被苔藓覆盖的石地。
“下来啦，小妹妹，山风很新鲜哦。”
卢西安维尔先跳下去，斗篷一扬，稳稳落地，回头对着仍趴在舷窗边的花火招了招手。
“真的吗？窝都快冻成真正的木偶了....”
花火裹着自己的浴衣，从舱门滑下来，脚一落地就皱起了眉，“这里潮得要命，脚底还黏糊糊的……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干嘛？”
“寻人。”卢西安抬头望着那被云雾笼罩的山，“一个老熟人，他或许能回答你关于红袍人和裁决者的疑问。”
“哼，那最好别白跑一趟——阿切！”
花火打了个喷嚏，环顾四周。
整片山地静悄悄的，只有远处的风声在雾里呼啸。
……
夜幕逐渐散去，沿着天边的微光，两人顺着蜿蜒的小径往上走。
石板路被藤蔓和落叶覆盖，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吱声。山腰的风冷雾厚，偶尔能听到鸟的叫声。
“夜里也有鸟叫声音吗？这地方也太诡异了吧。”
花火嘀咕着，一边伸脚踢开挡路的石头，“要不是你说这里有人，我都怀疑你是想谋害本花火大人。”
“谋害你？”卢西安笑出声，“小妹妹，我要真想谋害你，你早成烟花了。”
“真的吗？”花火撇撇嘴，随后粉瞳微微闪光，一条红色小鱼在缓缓游动。
“没用的，小妹妹。Lv.7和Lv.6++是一道天壑。”小鱼在卢西安周边流动，但后者似乎完全没有什么影响，只是回过头来，笑道，“而且，你把我哄睡了，谁带你去找人？”
“可恶啊！算你厉害！”
见卢西安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花火也是微微一怔，当下假装生气地咬了咬牙。
越往上，道路越窄。
原本的石板小径变成了两侧被岩壁夹着的狭道，顶上滴着水。
花火低着头，小心避开那些滴下来的冰水。
“我说，你这‘老熟人’住的地方是不是太奇怪了？”
“他喜欢安静。”
卢西安随口答着，一边伸手拨开低垂的藤叶。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长生者的后代吗？这些人都住在这么安静的地方，与世无争。”
“安静？是孤僻吧。连风都不想跟他讲话。”
“等到地方你就会喜欢了。”卢西安不说话，只是一味微笑。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许久，脚下的石阶似乎永无止尽。
“啊——”
花火又一次踩滑，差点要摔下去，被卢西安一把拽住。
“慢点。前面就到了。”
“前面？你刚刚三十步前也这么说过。”花火抬头瞪他一眼，“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路？”
“我记得大概方向。”
卢西安很认真地回答。
“你那叫‘记得’？！”花火抱头叹气，“我真该在飞艇上睡到天亮。”
终于，在一处被石壁遮掩的角落，他们找到了一个窄到只能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内漆黑，隐隐传出水滴声。
“你确定不是怪物巢穴？”花火偏头看了看那黑洞洞的入口。
“放心。”卢西安率先钻了进去，“这里最危险的东西，大概是蝙蝠的便便。”
“恶心si了！”
花火皱着鼻子跟了上去。
洞内又冷又潮，风从深处灌来，带着淡淡的泥土味。
两人几乎是侧着身往前挤。
“你这朋友，怕不是个幽闭狂。”
“哈哈，没办法，这里是唯一的路。”
卢西安也是侧着身慢慢往前挪动，笑了几声，声音低沉。
花火愣了一下，没再吐槽，只轻轻“哦”了一声。
他们走了很久。洞穴蜿蜒曲折，时宽时窄，时而能听见水流声，像是某处暗河在脚下穿过。
“要是这地方塌了，你有把握带我出去吗？”花火小声问。
“看心情。”
“喂！”
“开玩笑的。”卢西安笑出声，“我会先飞出去，然后再想办法把你捞出来。”
“你最好祈祷别被我抓到。”
风声越来越轻，水声却越来越明显。前方似乎有微光透出。
“前面——该不会真有人吧？”花火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
卢西安点点头，脚步加快。
……
踏着小径，两人穿过最后一段狭道，眼前的视线豁然开朗！
映入眼帘的不是黑暗，而是一片粉色的光！
那是山腹之中，一个巨大的空间，顶上裂开一道缝隙，有月光从上方照下。
整个地面铺满了落英——
桃花瓣一层又一层地堆叠着，踩上去软软的。
空气里甚至带着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气。
被眼前绝美的一幕震撼了一下，花火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在山里长桃花？”
“长生种的应许之地。”
卢西安低声答道。
“长生种？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呀？”
“你马上就知道了。”
卢西安没有回答，抬手指向前方。
在那片花海的尽头，一个木桩静静立着。
木桩前，一个身着黑衫的少年赤脚站在桃花之中，身上的衣衫被汗水浸湿。
他双目被一个印着龙纹的灰布缠着，表情平静，手中握着一柄木刀。
“喝！”
旋即，只听他轻喝一声，一咬牙，木刀猛地落在木桩同一点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花火停下脚步，望着那人。
“这个小孩子是谁呀？”
“他是看不见吗……他在做什么？”
卢西安没有回答，只轻轻笑了笑：“因为祖上是天外来客，一直是在战火中挣扎。所以这些长生种都是天生的战士。”
“从小就训练的战士。”
“那他用什么看东西呀？”
“心。”
卢西安话音刚落，木刀再度挥下，空气发出一声尖锐的震响，木桩上裂开了一道细纹。
桃花的花瓣随之飞起，轻轻飘落在少年的肩上。
山腹寂静，只有水声、风声，还有那一刀的回音。
他的耳朵轻轻抖动了几下，似是察觉到有人来到这个地方，停下了挥刀的身姿，转向两人。
“命运赌徒，假面愚者，恭候多时了，两位。——请进吧。”
“他在里面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