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援军破局——
“什么？！”张队长惊得猛地起身，手里的搪瓷缸“当啷”一声砸在桌沿，滚烫的茶水泼溅在泛黄的地图上，顺着“青龙嘴”的标注蜿蜒流淌，他却浑然不觉，眼睛瞪得通红，“北平公安学校？真的是援军？”赵卫国比他更先反应，积压在心头的焦灼与愤懑瞬间被狂喜冲散，他一把抓过椅背上的军帽扣在头上，拔腿就往门外冲，军靴踩在石板地上发出“咚咚”的重响，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来了？怎么会这么快？是周教官带队吗？林晓燕和李建国他们会不会来？”一连串的疑问在他脑海里翻涌，脚步却丝毫没停。
刚冲出指挥部，就撞见从训练场匆匆赶来的李锐、张涛和刘峰。三人手里还攥着训练用的木枪，迷彩服上沾着草屑，听闻“北平援军到了”的消息，李锐直接把木枪往地上一扔，撒腿就跟上来：“肯定是周教官！上次实战演练他就说过，西南有需要会带咱们来支援！”张涛推了推下滑的眼镜，向来沉稳的脸上也难掩激动：“有专业装备和战术指导，这下端据点有底气了！”四人的脚步声在石板路上汇成急促的节奏，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掠过厂区的烟囱，朝着山口方向飞去。
穿过厂区的核桃林，远远就望见山口那棵老槐树下停着三辆军用卡车，车身上“北平公安学校”的白色宋体字在晨阳下格外醒目，车斗四周架着的轻机枪枪托泛着冷光。最前面那辆车的车门“哐当”一声推开，率先跳下来一个穿着藏青色公安制服的中年男人，身形挺拔如松，手里拎着个磨得发亮的黑色公文包——包角绣着的“公安”字样虽有些褪色，却瞬间撞进赵卫国的眼里。“周教官！”他失声喊出，眼眶瞬间热了，滚烫的泪意模糊了视线。在学校时，周建民教官总拍着他的肩膀说“实战才是最好的课堂，真刀真枪见真章”，当时只当是激励，没想到这句承诺竟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及时。
“赵卫国！跑这么快，是怕我抢了你的功劳啊？”周教官爽朗的笑声传来，洪亮如钟，震得老槐树枝头的晨露簌簌落下，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快步走上前，伸手拍了拍赵卫国的肩膀，掌心的力道比在学校时更沉，带着战场打磨后的厚重，“听说你小子端了山神庙据点，没白费我教你的‘侧翼渗透’战术，好样的！”他转头扫过赶上来的李锐三人，眼神里满是赞许，“你们几个也来了，正好，咱们师徒并肩，把这些特务一锅端！”
赵卫国用力挺直腰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喉结滚动了好几次才说出话：“周教官！您来得太及时了！我们正愁兵力不足，没法彻底清剿据点！”周教官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侧身让出身后的人：“给你介绍下咱们的攻坚主力——这位是马勇教官，华北战场下来的老战士，狙击和爆破的行家，当年单枪匹马端了日军的重机枪阵地，缴了三挺九二式！”马教官上前一步，黝黑的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战场留下的勋章，他伸出粗糙的大手，用力握住赵卫国的手：“早听说你小子战术灵活，这次咱们配合，让特务尝尝厉害！”
“还有我们！”卡车后斗传来清脆的女声，林晓燕抱着一台无线电设备跳下来，蓝色制服的袖口沾着点机油，显然是路上还在调试装备，扎着的马尾辫随着动作晃了晃，眼镜后的眼睛亮得像星星，“赵卫国同志，你的‘多层防御体系构建’论文，我们通讯组都当成案例反复分析，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出发前我还跟李建国打赌，说你肯定已经端了个据点，果然没猜错！”她身后的李建国扛着一把狙击步枪，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上次演练你赢我半招，这次实战，咱们比比谁抓的特务多，谁炸的据点牢！”
林晓燕走上前时，手里还抱着个无线电设备，蓝色制服的袖口沾着点机油，显然是路上还在调试装备。她冲赵卫国点头微笑，眼镜后的眼睛透着机灵：“赵卫国同志，你的‘多层防御体系构建’论文，我们通讯组都当成案例分析，今天总算见到本人了。开始我还想咋班有多个赵卫国，原来还真是你呀”
“别光说我们，”赵卫国挠了挠头，脸上的激动还未褪去，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卡车后斗上，眼睛越睁越大——马教官已经掀开了后斗的绿色篷布，五支崭新的狙击步枪整齐地靠在麻袋旁，枪身锃亮，还带着出厂时的机油味；旁边堆着用油纸仔细包裹的手雷，上面印着清晰的“公安专用”字样；最显眼的是几副黑色的夜视镜，镜面上反射着晨阳，在黔北这偏远山区，简直是稀罕得不能再稀罕的宝贝。
“这些都是给你们备的家伙，”马教官的声音带着战场打磨出的粗粝，他弯腰拿起一副夜视镜，递给赵卫国，“这是最新的红外夜视镜，夜里摸哨不用再靠月光，五十米内连野兔的胡须都能看清。”他又指向那些用油纸包裹的炸药，“这是无声炸药，炸开锁链、破门都没问题，冲击力控制得刚好，不会伤及墙体里的人质。”李锐凑上前，轻轻抚摸着狙击步枪的枪托，眼神里满是渴望：“有这装备，再加上周教官的战术指导，青龙嘴那悬崖据点也能拿下！”周教官笑着补充：“我还带了二十套单兵作战服和通讯设备，咱们分组行动时，通讯绝对畅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靠喊传信。”
消息传到医务室时，赵铁山正让王小虎帮忙修改安保草图。听闻周教官来了，他不顾医生阻拦，抓着轮椅扶手就要起身，王小虎连忙按住他：“师傅，我推您去山口！”轮椅碾过石子路时，赵铁山的手一直攥着扶手，直到看见周教官，才缓缓松开——两人早年在东北战场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时隔多年竟在这儿重逢。
“老赵，别硬撑。”周教官蹲在轮椅旁，握住赵铁山的手，掌心的老茧相撞，是同为军人的默契，“我带了二十个尖子生，再加上护厂队的兄弟，保证把特务清干净，让你安心养伤。”
赵铁山看着围在身边的年轻人，看着赵卫国胸前的军功章，突然笑了：“周教官，我信你。卫国这孩子，就交给你了。”他转头看向儿子，眼神里满是期许，“记住，战术要活，人心要暖，别让百姓跟着受牵连。”
当天下午，临时指挥部里挤满了人。周教官将地图钉在木板上，指挥棒点在三个红点上：“青龙嘴、石板寨、鹰嘴崖，三角联防，互为依托。咱们不能逐个硬啃，得找个突破口。”
“我建议先打鹰嘴崖！”赵卫国率先开口，指尖点在鹰嘴崖的位置，“这里是物资中转站，战斗力最弱，而且旁边有条河谷能绕后。拿下它既能断另外两个据点的补给，又能作为咱们的临时基地。”
“我反对。”马教官立刻反驳，指挥棒转向石板寨，“石板寨是情报站，头目‘老鬼’手里有特务名单，抓了他才能一网打尽。打鹰嘴崖只会打草惊蛇。”
“可石板寨藏在村民里！”张队长急了，“上次小吴被掳走，就是村民里有眼线。咱们冒然进去，万一伤了百姓怎么办？”
众人争论不休时，一直沉默的林晓燕突然起身，将笔记本放在桌上，上面画着详细的战术图：“我有个方案——围点打援。咱们假装攻鹰嘴崖，引石板寨和青龙嘴的援军出来，在半路设伏。同时我伪装成货郎潜入石板寨，摸清‘老鬼’的行踪。”她指着图上的山谷，“这里窄，适合炸路障；这里有松树林，马教官的狙击组能藏。”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那张战术图上。周教官看着图上标注的伏击点和通讯频率，又看了看林晓燕坚定的眼神，突然拍了桌子：“就这么办！明天凌晨三点出发，伪装成运粮队，给特务演一出好戏！”
深夜的厂区里，队员们忙着检查装备。赵卫国帮林晓燕整理货郎担，里面的针线、糖果都是按石板寨的习俗准备的。“方言要是不熟，就说自己是邻县来的。”他递过个绣着梅花的香囊，“里面藏着微型电台，按三下就能发求救信号。”
林晓燕接过香囊，别在腰间：“放心，我连当地的婚丧习俗都背熟了。”月光下，她的眼镜反射着微光，“等我摸清‘老鬼’的位置，咱们就里应外合。”
凌晨三点，三辆卡车悄悄驶出厂区。赵卫国靠在车壁上，摸着胸前的军功章，想起父亲的话“守护厂子，就是守护家国”。车窗外，山影如墨，一场精心策划的围剿，正在夜色中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