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云指尖仍抵着星盘,似有细微波动如丝般掠过命轮轨迹,她未做深入拆解,轻轻抬手便将推演掐断。
天光晴朗,无风无云,可方才那一瞬——赤月剑尖滴落的血,竟在半空被残炎蒸成雾气,像是她的道意已不再受控于形,而是自生共鸣。
她转头,看向身旁静立的赤月。
战袍未换,焚寂未收,可那双眼里杀伐稍歇,眉宇间透出一丝倦意。凰云轻声道:“天下知你为剑,可愿让人也见你一笑?”
“笑?”赤月皱眉,“我又不是坊市卖艺的。”
话音未落,殿外一阵急促脚步踏碎寂静。钱多多撞开侧门,手中捧着一支赤金流纹的小管,脸上写满亢奋:“成了!‘赤凰’口红,今日发售!以赤月大人战斗时逸散的血炎结晶为引,融合凰家温养秘法调制,象征‘烈焰守护,星辰映照’!这不是凡物,是道意具象!买一支,等于供奉双尊法相!”
他将口红高举,管身微光流转,隐约有血炎游走其中。
墨辰蹲在屋顶,耳朵一抖,探头往下看,嘴一咧:“这玩意儿……能吃?”
“不能吃!”钱多多翻白眼,“但能火!三千坊市已有二十家铺子连夜搭台预售,女修排队排到山门外三里地!都说要沾一沾‘凤阁气运’!”
赤月冷冷扫他一眼:“你拿我的血炼口红?”
“哪能啊!”钱多多缩脖子,“只是采集您战斗时逸散在空气中的血炎微粒,经九十九道净化才得一粒晶核,百战才够调一支!稀有得很!限量九百九十九支,每支附赠一枚微型留影符,记录您昨日挥剑宣告的画面——高清回放、慢动作解析、双视角切换,分档收费!”
凰云微微颔首:“倒是个法子。”
“什么法子?”赤月语气警惕。
“影响力也是护道之力。”凰云接过口红,指尖轻旋,管盖弹开,一抹炽烈如熔金的赤红显露,“你斩敌于前,我布势于后。如今凤鸾阁立极,若只靠剑锋震慑,终究冰冷。可若人心所向,连唇间一抹红都能成道标——那才是真正的第三极。”
她抬手,朝赤月递去。
赤月本能后退半步:“我不涂这个。”
“不是让你涂。”凰云一笑,上前一步,执起她手腕,将口红轻轻在她唇上一抹。
刹那间,焚寂剑身嗡鸣震颤,血炎自剑脊腾起,竟如活物般缠绕而上,融入唇色。那抹红不似凡俗胭脂,而是流动的赤金光泽,仿佛火焰在唇间燃烧又凝固,持久不褪。
铜镜中,赤月怔住。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自己——依旧冷峻,却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威仪。那不是柔弱的美,而是战火淬炼后的沉淀,是杀伐之外的另一种存在方式。
“你看。”凰云松开手,退后半步,“你的道,本就无需刻意维持。它自己会回应真心。”
钱多多瞪大眼,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神迹!这是神迹!血炎自动补色,说明这支口红认主!从今天起,‘赤凰’不只是商品,是信物!是圣物!”
他立刻掏出玉简狂记:“加急公告:首支‘赤凰·初燃’由凤尊亲试,道意共鸣,永不褪色!现开启尊享预约,前三十三名赠送双尊并肩剪影留影符!”
墨辰趴在屋顶,看得目不转睛,突然一个打滚,尾巴甩得老高:“主上涂了口红!比杀魔头还好看!比劈仙盟主还震撼!我……我要给全妖界发传讯令!”
他雷翼一振,正欲腾空,又被凰云一道魂力轻压落回屋脊:“闭嘴,别闹。”
“我没闹!”墨辰委屈,“我是觉得……主上终于不止是‘战神’了,她也可以是……是……”
“是什么?”凰云挑眉。
“是……美的。”墨辰憋出这个词,耳朵一耷,小声嘀咕,“以前谁敢说战神美,肯定被一剑劈死。现在嘛……她们俩站一块,就是修真界的日月同辉。”
钱多多已在山门前高台登台,灵力扩音,声传十里:“‘赤凰’系列首款口红,限量发售!每支售价三百灵石!支持灵石、法宝、战利品置换!前十名额外获赠凤鸾阁定制梳妆镜一面,镜背刻双尊命锁纹!”
消息炸开,坊市沸腾。
女修争抢,灵石飞溅,有人怒吼:“我出五百!”
“我用一把上品防御法宝换!”
“我有仙盟密报,换两支!”
一位元婴女修抢到首支,当场打开涂抹,唇色一亮,周身灵气竟微微震荡,仿佛得了加持。她激动大喊:“我感觉……我的功法都顺畅了!”
“那是心理作用。”旁边人冷笑,“战神的血炎哪是你能承受的?”
“你懂什么!”女修昂头,“这不是血炎,是信仰!是归属!从今天起,我也是凤阁一员!”
消息传回主殿,赤月听着外面喧嚣,眉头仍皱:“一群疯子。”
“不是疯。”凰云靠在窗边,望着山门人潮,“是认同。他们抢的不是口红,是立场。是选择站在谁的一边。”
她指尖轻点星盘,盘面浮现九洲灵流图——原本汇聚仙盟的灵脉,已有三条分流至凤鸾阁,且持续增强。
“你怕这样会堕入俗流?”凰云看着她,“可若连人心都不懂,又如何守护?”
赤月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指尖一抹,将唇上赤金光泽轻轻蹭下一点,按进焚寂剑柄凹槽处。剑身微震,血炎流转更稳。
“随你。”她说,“但下次别擅自碰我脸。”
“好。”凰云笑意未敛,“不过你说‘随我’,是不是也算答应了?”
赤月不理她,转身走向内殿。
钱多多跟进来,搓着手:“第二款已经在研,叫‘星吻’,用星辰露和凰家魂丝调的,主打‘温柔守护’概念。还有香水、发饰、护甲油……我都规划好了。”
“停。”凰云打断,“先看这一波反响。”
“反响早就炸了!”钱多多眼睛发亮,“我已经接到北境雪宫、南荒药宗、东海水府的订单!都说要定制联名款!连万魔渊那边都有暗线来问——能不能出‘黑焰’系列?”
“拒了。”赤月头也不回。
“明白!”钱多多点头,“咱们只做正品,不搞邪道合作。”
墨辰在屋顶趴了一整夜,雷翼收拢,眼睛盯着内殿方向。每当有风吹草动,他就警觉抬头。他知道,今夜不同以往——主上不再是那个只懂挥剑的孤煞之女,她的一抹红,已点燃整个修真界的心火。
凰云坐在梳妆镜前,翻阅钱多多留下的账本副本。赤月倚在屏风旁,闭目调息,唇畔那抹赤金仍未褪去。
星盘静静置于案上,忽地,盘面再震。
凰云睁眼,指尖抚过盘面——一条陌生轨迹悄然浮现,隐现双月并悬之象,随即被一股无形之力扭曲,化作残缺王印轮廓。
她未声张,只将星盘轻轻合拢。
外头喧嚣渐歇,月升中天。
赤月忽睁眼,低语:“刚才……是不是有人在窥探?”
“没有。”凰云起身,走到她身边,“只是风。”
她伸手,替赤月理了理鬓角碎发。
就在这一刻,远处山门外,一道身影悄然离去,手中玉符闪烁微光。
而镜中,赤月的倒影嘴角微扬,可那抹赤金唇色,竟缓缓渗出一丝极淡的血线,顺着下巴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