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墟界,一处游离于现实与虚无之间的破碎位面。这里没有日月星辰,天空永远是扭曲的、如同打翻的调色盘般的混沌色彩。大地由嶙峋的怪石和蠕动着的、仿佛有生命的阴影构成,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硫磺混合的刺鼻气味,偶尔传来不知名存在的低沉呓语,足以让任何生灵心智崩溃。
在这片混沌的中央,一座由惨白骸骨与漆黑怨念构筑的扭曲宫殿静静矗立。宫殿深处,一团不断变幻形状的浓郁黑影正盘踞在一口沸腾的血池之中。血池里翻滚的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散发着绝望气息的暗红色能量液滴。这团黑影,正是正在疗伤的幽冥老人。
与数月前相比,这团黑影的轮廓凝实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般虚幻摇曳,但其核心处,仍能看到一丝丝不稳定的、如同裂纹般的金色光芒在隐隐灼烧——那是灵刃尊者自爆元神留下的道伤痕迹,极难祛除。幽冥老人正在运转某种诡异的墟界秘法,贪婪地汲取着血池中汇聚的负面能量,修补着受损的本源。
就在这时,宫殿入口处的空间泛起一阵涟漪,一道模糊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这道身影笼罩在一件能隔绝一切探查的灰色斗篷下,气息晦涩,仿佛与墟界的背景融为一体。它没有靠近血池,只是静静地站在远处阴影中,发出一种非男非女、如同金属摩擦般的怪异声音:
“幽冥尊者,别来无恙。”
血池中的黑影剧烈翻腾了一下,显露出一双猩红而残忍的眼眸,锁定了不速之客。一股恐怖的威压弥漫开来,但其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是你……皇帝身边的‘影魅’。”幽冥老人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被打扰的不悦,“何事劳你大驾,闯入本尊的疗伤之地?”
影魅似乎对幽冥老人的不悦毫不在意,语气平淡无波:“奉陛下之命,送来两条消息。”它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一条,你要找的那个老仆,刘一手,并未随剑冢主力隐匿。他因心境崩溃,自废大半修为,如今独自一人,守在龙虎山旧址附近的一处荒僻山谷中,终日酗酒,形同废人。”
“什么?!”幽冥老人的黑影猛地一震,血池沸腾加剧!那双猩红眼眸中爆发出骇人的杀意与……一丝狂喜!“刘一手……那个老不死的剑奴!他还没死?!而且……变成了一个废物?!哈哈……哈哈哈!”狂笑声在宫殿中回荡,充满了怨毒与快意。灵刃尊者自爆毁了他一具重要的分身法宝,此仇他一直铭记在心,如今得知其至交好友落得如此下场,怎能不让他兴奋?
影魅待他笑声稍歇,才冷漠地抛出第二条消息:“第二条,是覆海君敖青托陛下转达的口信。”
幽冥老人猩红的眼眸眯起:“那条泥鳅?他又想做什么?”
“覆海君言道,”影魅的声音毫无起伏,“若幽冥尊者你能亲自前往北疆,取下那萧寒陵的项上人头,并将其尸体完整带回。他愿以麾下珍藏的一颗‘千年蜃龙龙珠’作为酬谢。此珠对于修复神魂道伤、稳固墟界本源有奇效,想必对尊者目前的状况,大有裨益。”
“千年蜃龙龙珠?!”幽冥老人的呼吸(如果它有的话)陡然急促起来!敖青这老对头,果然知道他的痛处!这颗龙珠,正是他目前最急需的宝物之一,若能得手,不仅能加速修复灵刃造成的道伤,甚至可能让他的墟界本源更上一层楼!这诱惑,太大了!
但他毕竟是存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魔,瞬间压下心中的贪婪,冷冷道:“敖青自己为何不去?他被灵刃炸怕了,想让本尊去当这出头鸟?那萧寒陵身边,如今有北疆鲁直的势力庇护,岂是易与之辈?”
影魅淡淡道:“覆海君伤势未愈,不便远行。至于北疆鲁直……陛下自有手段牵制,不会让他干扰尊者的行动。陛下只问,这笔交易,尊者做,还是不做?”
宫殿内陷入死寂般的沉默。只有血池咕嘟咕嘟的沸腾声和幽冥老人黑影中能量流动的嘶嘶声。他在权衡利弊。杀一个“形同废人”的刘一手,易如反掌,更能泄他心头之恨。而杀萧寒陵,虽有风险,但回报极其丰厚,且皇帝承诺牵制鲁直……更重要的是,他对那《义气诀》也抱有极大的兴趣,若能生擒萧寒陵,逼问出功法奥秘……
片刻后,幽冥老人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凶光:“告诉敖青和皇帝,这笔买卖,本尊接了!不过,龙珠需先付一半作为定金!”
影魅似乎早有所料,抬手抛出一物,那是一枚散发着朦胧光晕、内部仿佛有云雾流动的宝珠,正是半颗蜃龙龙珠的分化体!“定金在此。陛下预祝尊者,马到成功。”
说完,影魅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一般,缓缓消散在墟界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幽冥老人一把抓住那半颗龙珠,感受着其中精纯无比的能量滋养着受损的神魂,发出一声舒畅的呻吟。他贪婪地吸收着龙珠的能量,黑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凝实,那双猩红眼眸中的光芒也越发炽盛。
“刘一手……萧寒陵……”他低声念叨着这两个名字,语气中充满了残忍的期待,“本尊来了!准备好……承受墟界的怒火吧!”
他不再迟疑,整个黑影猛地从血池中升起,化作一道扭曲的暗影洪流,冲出了骸骨宫殿,撕裂墟界的空间壁垒,向着主物质界的方向,疾驰而去!目标直指——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