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福兴街沉在墨汁般的寂静里。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撕裂空气——
“走水啦!救命啊!”
李婶的呼喊从瓷器店后巷的老筒子楼炸开,嗓音嘶哑如裂帛,仿佛被火舌狠狠灼烧过喉咙。
窗棂间,她佝偻的影子剧烈晃动,手指如铁钳般死死抠住窗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后浓烟如黑蛇般蜿蜒卷上天花板。
林深冲出家门时,热浪正扑向巷口。
他抬头,只见那间熟悉的瓷器店在火光中剧烈颤抖——月光下原本脆弱的轮廓,此刻正被烈焰如饿兽般一口口吞噬。
“能发光的东西,也很容易着火。”
那通电话里的低语,竟成了预告。
夜,死寂的福兴街被一声凄厉的尖叫撕开一道口子——那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硬挤出来的,带着锈蚀铁片般的震颤,划破了凌晨三点的凝滞空气。
“走水啦!救命啊!着火啦!”
李婶的嘶喊从瓷器店后巷的老筒子楼传来,如一块烧红的铁坠入冰湖,瞬间激起了整条街的惊惶。
她的影子在窗棂上晃动,手指死死抠住窗框,指节泛白,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黑暗吞噬。
几乎同时,“德发茶馆”的木门“砰”地爆裂开来,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
老板王德发赤着上身冲出,汗毛沾满露水,肥硕身躯却矫健如猎豹,脚底碾过湿滑青石板时溅起冰凉水花。
他鼻腔里已灌满焦煳味——那是布料燃烧后的腥臭混着塑料熔化的毒气,呛得人喉头发紧。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火源,只看见天空被映成一片血红,像有只巨兽正张开獠牙舔舐人间。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片红光,另一只手哆嗦着摸出手机,指甲刮过屏幕解锁键,嘶吼着拨通“119”,声音嘶哑如磨砂纸摩擦耳膜。
火光果然如一头贪婪的猛兽,正啃噬着瓷器店后墙斑驳的石灰,噼啪作响,火星四溅,灼热气浪扑面而来,连睫毛都感到微微卷曲。
滚滚黑烟如巨兽般升腾而起,瞬间吞噬了半边月亮,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甜腻焦味——那是汽油与木头混合燃烧的刺鼻气息,黏在舌根,挥之不去。
就在这混乱中,一股力量如磐石般冷静。
福兴街街口,几道穿黑短袖的身影从阴影中跃出,动作利落如剪影。
他们每人提着灭火器,橡胶把手被攥得咯吱作响,掌心汗水浸透了标签,留下深色的痕迹。
脚步踩过碎玻璃和积水,发出清脆又沉闷的节奏,仿佛战鼓擂动,却无一人慌乱。
领头的是林深。
他站在街口,风从背后吹来,衣角猎猎作响。
他没冲向火场,而是通过耳麦低声下令,声音不大,却像刀锋切开嘈杂:“小周,带一组人从东侧包抄,疏散后巷居民,一个都不能少!老张,你带二组切断巷口电源总闸,防止爆炸!其余人,跟我来!”
他的语气平稳,但眼底藏着冰层下的暗流——那是无数次演练刻入骨髓的肌肉记忆,更是对赵子轩手段的精准预判。
他另一只手飞速操作手机,指尖因用力微微发白。
十几个隐藏摄像头画面逐一跳转,像素颗粒在屏幕上跳动,像心跳一样急促。
他盯着屏幕,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要将每一帧画面刻入脑海,试图从晃动的人影与跳跃的火焰中捕捉那只点燃地狱的手。
“咔嚓——咔嚓——”
沈昭扛着相机冲过警戒线,镜头对准林深。
她手指冻得通红,却稳如磐石,每一次按下快门的脆响,都像晨间第一声鸟鸣,划破寂静。
她不是来看热闹的,她是来记录罪证的。
每一次闪光灯亮起,都在她视网膜上烙下一道灼痕,仿佛未来法庭上飞射而来的子弹。
消防车鸣笛由远及近,“呜——呜——”,那声音如同一头愤怒的红龙,裹挟着热浪咆哮而来。
高压水柱砸向火舌,水雾腾空而起,带着滚烫的蒸汽扑在围观者脸上,又湿又烫。
仅仅十几分钟,火焰哀号着退却,只剩残骸冒着缕缕青烟。
火势控制住了。
林深蹲下身,手套沾满灰烬与积水,指尖捻起一点湿泥般的灰渣,凑近鼻尖——一股浓烈的汽油味直冲脑门,刺得他眼角抽搐。
他眯起眼,目光如淬火的刀锋:“是汽油。这不是意外,是蓄意纵火!”
同一时刻,市中心写字楼顶层,赵子轩端着红酒站在落地窗前,玻璃映出他扭曲的笑容。
他舌尖缓缓舔过杯沿,红酒的酸涩与得意的甜味在口腔中交织、蔓延,像一场无声的较量。
“林深,你不是很能扛吗?”他对着倒影低语,声音轻得像毒蛇吐信,“这只是个开始。”
手机震动,“叮”。阿强发来一个字:“妥。”
而在“深古斋”二楼,林深也收到消息——小周附上的模糊截图里,那人走路的姿态,像极了阿强。
他没回话,转身便走,脚步声沉重如擂鼓,每一步都踏在人心上。
“小周,老张,把所有服务器的监控录像,从午夜十二点开始,一帧一帧地给我调出来!就算是只苍蝇飞过去,我也要知道是公是母!”
整整一夜,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浓重的烟味与疲惫的气息在空气中交织、发酵。
直到晨光微亮,小周猛地拍桌:“找到了!淮哥,快看!”
视频画面逐渐放大,鸭舌帽下那张脸被火光短暂而清晰地照亮——左耳上的刀疤触目惊心,此人正是阿强!
“铁证如山。”林深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却如同锋利的刀刃一般,直击人心。
他拷贝视频,起身出门。
天光大亮,商户们聚集在焦黑废墟前,脸上写满愤怒与后怕。
王德发愤怒地一拳砸在小吃车上,铁皮瞬间凹陷下去,发出沉闷而刺耳的回响:“昨天是瓷器店,明天是不是就轮到我的茶馆?”
人群低语,悲观蔓延。
这时林深回来了,面色平静,眼底却似火山将喷。
“视频证据,我已经提交给警方了。”他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人群,“半小时前,赵子轩和他的手下阿强,已经被‘请’去喝茶了。”
人群先是陷入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如雷鸣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好!干得漂亮!”
王德发激动地拍他肩膀:“兄弟们,你们都看到了!退缩换不来和平!我们要反击!”
“反击!”
“跟他们拼了!”
林深缓缓点头,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最后落在那面焦黑墙上。
阳光斜斜地落在他肩头,却穿不透他眼底凝结的寒霜。
那股刺鼻的汽油味仍顽固地盘踞在鼻尖,无声诉说着昨夜的凶险。
赵子轩以为一把火就能烧掉福兴街的魂?
他错了。
林深嘴角扯出一抹冷冽的弧度,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像耳语,却重得能压碎千钧。
“这一把火,烧不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