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鬼舟？！”
黑鱼和侍卫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那艘怪物般的黑船正在被围攻，爆炸的火光还未完全熄灭，浓烟滚滚，荷兰人和倭寇像闻到血腥的鲨鱼群般扑上去，枪炮声震耳欲聋。这时候靠过去，无异于飞蛾扑火！
“娘娘！太危险了！龙涎草已经到手，我们……”一名侍卫急声劝阻。
“正因为它受损，或许才是我们唯一能接近它、弄清真相的机会！”甄嬛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目光紧紧锁定那艘在炮火中挣扎的黑色巨船，以及正奋力向其游去的尚青莲。“尚青莲拼了命也要回去，这鬼舟对她，对九爷，必定至关重要！不趁现在，等它被击沉或被敌人俘获，就什么都晚了！”
她快速将玉盒塞给身旁一名最为沉稳的侍卫：“你！带着龙涎草，立刻乘小艇全速返回旧港！不惜一切代价，将药送到医官手中！这是死命令！”
那侍卫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肩上重任，重重抱拳：“属下誓死送达！”他毫不犹豫地跳上拴在快艇后的小舢板，砍断缆绳，驾着这更小的船，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北驶去，很快消失在浓雾中。
送走了救命的草药，甄嬛心中稍安，但更大的压力随之而来。她看向黑鱼和剩下的四名侍卫，他们的脸上有恐惧，但更多的是决然。
“黑鱼，靠过去！利用浓烟和混乱，找机会贴上去！其他人，准备钩锁和兵刃，随时准备接舷登船！”
“是！”众人齐声低喝，压下心中的恐惧，眼中燃起拼死一搏的火焰。
黑鱼猛打船舵，快艇如同一条狡猾的游鱼，借着战场边缘弥漫的硝烟和逐渐加重的暮色，避开主要交战区域，绕着圈子，一点点向那艘不断中弹、速度大减的鬼舟靠近。
越靠近，越能感受到那鬼舟带来的压迫感。它通体黝黑，并非纯粹的木色或铁色，而是一种仿佛能吸收光线的哑光黑，船体线条流畅而诡异，完全不同于当下任何已知的船型。那门威力巨大的船首怪炮已经沉寂，可能是受损或弹药耗尽。船体中部被炸开了一个不小的窟窿，黑烟正从中不断冒出，隐约可见内部复杂的结构闪烁着不稳定的电火花（？）。
荷兰战舰和倭寇关船显然想俘虏这艘充满秘密的怪船，火力开始有所收敛，试图逼停它，并放下无数小艇，准备跳帮接舷战。
尚青莲已经游到了鬼舟侧舷，利用飞爪敏捷地攀上了甲板。甲板上似乎也有零星的抵抗，一些穿着黑色劲装、戴着诡异面具的人正在与试图登船的荷兰水手和倭寇厮杀，但人数处于绝对劣势。
“就是现在！靠上去！贴住它受伤的那一侧！”甄嬛看准时机，指向鬼舟被炸开窟窿、相对无人注意的右舷后方。
黑鱼冒险将快艇的速度提到极限，在海面上划出一道白色的尾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艘拦截的小艇，猛地撞上了鬼舟冰冷的船体！巨大的撞击力让快艇几乎散架，船上众人也被震得东倒西歪。
“上！”甄嬛第一个抓住鬼舟船体上凸起的、不知是装饰还是结构的金属构件，奋力向上攀爬。四名侍卫紧随其后，黑鱼则留在快艇上，操起鱼叉和弓箭，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准备随时接应和阻击靠近的敌人。
甄嬛爬上甲板，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硝烟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机油和臭氧混合的怪味扑面而来。甲板上战斗正酣，尚青莲挥舞长鞭，如同鬼魅般在敌群中穿梭，所过之处人仰马翻。那些黑衣面具人虽然悍勇，但架不住敌人数量众多，防线在不断收缩。
甄嬛没有犹豫，拔出佩剑，带着四名侍卫，如同尖刀般从侧翼杀入战团，直冲尚青莲的方向！
“是你？！”尚青莲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惊讶，但手下动作不停，一鞭抽飞一个试图偷袭的倭寇，“你来送死吗？！”
“我来找答案！”甄嬛格开一名荷兰水手的刺剑，反手将其刺倒，“这船到底是怎么回事？！九爷在哪？！”
“没时间解释！守住通往底舱的入口！绝不能让他们下去！”尚青莲语气急促，鞭梢指向甲板中央一个被黑衣死士拼死守护着的、类似舱门的结构。那里显然是通往鬼舟核心区域的关键！
甄嬛瞬间明了。这鬼舟的价值，恐怕远超她的想象！她立刻指挥侍卫与尚青莲的人汇合，结成圆阵，死死守住那个舱门入口。
有了甄嬛这支生力军的加入，防线暂时稳固了一些。但敌人如同潮水，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涌上甲板。刀剑碰撞声、火枪射击声、垂死者的哀嚎声响成一片。不断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诡异的黑色甲板。
激战中，甄嬛注意到，那些黑衣面具人战斗方式极其奇特，配合默契，仿佛没有痛觉，即使受伤也死战不退，而且他们似乎……在保护着甲板上某些特定的、闪烁着微弱光芒的节点？
就在这时，鬼舟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仿佛来自深渊的嗡鸣！整个船体微微震动起来！船首那门沉寂的怪炮，炮口竟然再次开始凝聚起令人心悸的幽蓝色光芒！
“它……它还能动？！”围攻的荷兰人和倭寇也发现了异常，攻势不由得一滞，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尚青莲眼中却闪过一丝喜色，高喊道：“坚持住！‘核心’正在重启！”
核心？重启？甄嬛心中巨震，这鬼舟果然不是普通的船！
然而，敌人的指挥官显然也意识到了不能让这怪物再次发威。一艘荷兰战舰不顾危险，强行靠近，侧舷炮窗打开，露出了黑洞洞的炮口，瞄准的正是甄嬛他们死守的舱门区域！这是要不顾俘虏，直接摧毁！
“小心炮击！”甄嬛厉声警告。
眼看那排炮口即将喷出死亡的火焰——
突然，异变再生！
恶魔角方向，那浓得化不开的迷雾深处，猛地亮起了两盏巨大的、如同幽冥鬼火般的惨绿色光芒！紧接着，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低沉而威严的咆哮声，穿透了炮火的轰鸣，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那咆哮声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威压，让所有听到的人，无论是正在厮杀的士兵，还是操控火炮的水手，动作都不由自主地僵住了瞬间！
就连那艘正准备开炮的荷兰战舰，炮口的光芒也骤然熄灭！
海面上，风浪似乎在这一刻平息了少许。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恶魔角迷雾的深处，那两盏巨大的、正在缓缓移动的惨绿色“鬼火”！
那是什么？！难道恶魔角的传说……是真的？！真的有守护（或者毁灭）那片海域的恐怖存在？！
这突如其来的、超越理解的变故，让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停滞。
甄嬛趁机看向尚青莲，发现她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丝她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敬畏？
“那……那是什么？”甄嬛忍不住问道。
尚青莲紧紧盯着那两盏绿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祂’醒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那艘受损的鬼舟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指令，嗡鸣声陡然加剧，船体剧烈震动，不顾一切地开始转向，试图挣脱包围，朝着与恶魔角相反的方向，也就是甄嬛他们来时的方向，奋力冲去！
“想跑？！拦住它！”荷兰指挥官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嘶吼。
炮声再次响起，但准头大失，更多的则是慌乱。
甄嬛当机立断：“撤！回我们自己的船！”
趁着鬼舟转向造成的混乱和敌人被那未知存在震慑的间隙，甄嬛、尚青莲以及残存的几名黑衣死士，奋力杀出一条血路，冲回快艇与鬼舟相接的位置，纵身跳了下去。
“黑鱼！快走！”甄嬛落在摇晃的快艇上，急声喊道。
黑鱼早已做好准备，猛拉船帆，操控快艇如同受惊的鱼儿，迅速与正在加速逃离的鬼舟脱离，一头扎进了浓厚的迷雾之中。
身后，炮声、喊杀声、以及那令人心悸的未知咆哮声，渐渐被迷雾隔绝，变得模糊不清。
快艇在能见度极低的雾中盲目穿行，所有人都瘫倒在船舱里，大口喘息，仿佛刚从地狱边缘爬回人间。
甄嬛看着身旁同样狼狈不堪、沉默不语的尚青莲，知道关于鬼舟、关于九爷、关于恶魔角秘密的答案，或许就在这个亦敌亦友的女人身上。
但她没有立刻追问。劫后余生的疲惫和那未知存在的恐怖威压，让所有人都需要片刻的喘息。
快艇在迷雾中随波逐流，不知方向。而遥远的旧港，阿依莎的生命正在倒计时。龙涎草，能及时送到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