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娇出国已经有半年时间,上次余齐去国外看她,又没有几天就跑了回来。她当妈的,当时心寒的要命,可后来想想,自己的女儿不是一直都是如此么?
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傻白甜。
回到家里,还是与以前一样的装潢,只不过没有余有名在家,屋里的味道也变得寂寞起来。
黄娇从机场回来,没有去医院,直接回了家,她打算交代完一些事情后,就去医院住着陪自己的丈夫。
想到上一世里,她虚弱无比,抑郁症无法走出来的时候,余有名就算是拄着拐棍,也会每天陪她出门在院子里晒太阳。
现在余有名躺在床上,无法晒太阳,那就陪他,给他读书,看报,聊天,像年轻的时候一般。
他们重生后太忙了,为的就是给余齐铺路。
这一铺就是二十五年。
聚少离多的生活是该结束了。
她闭目养神,弟弟黄本亲自去厨房挑了新鲜的水果,有葡萄有香蕉苹果什么的,还有车厘子。
他是个姐控也是个姐夫控,跟余有名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毕竟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了,说话办事相当克制,而对着自己的亲姐,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干什么都是乐呵呵的。
就连洗水果这样的事情,他也会亲力亲为的奉上。
这倒是叫坐在靠窗沙发上的梁秋舍和梁秋月兄妹有些意外,意外是意外,在外人眼里也许是因为少爷千金归来的喜悦吧。
肖文站在主宅的门口盼望远眺,手里的手机亮了灭灭了又按亮。
鸠要占鹊巢了,大小姐!
黄娇安静的休息,脑子里其实还在反复思考,怎么跟余齐解释。
毕竟在她的记忆里,她是个完完全全的独生女,以前家里人也向她保证,余家的一切都属于她。
眼下又是姑姑又是兄长和姐姐的,她那个刁蛮性格肯定是受不了的。
她闹起来又没法劝,难不成拎起来打一顿?
黄本在接机的路上便与黄娇夸赞了余齐最近的改变,应该是真的心疼自己的父母,她变得成熟稳重了。
但她还是担心,毕竟,结果,并不乐观。
“好孩子,这么多年,你们在外受苦了。”黄本沙哑的嗓音摩擦着,亲手递给二十八的兄妹,一人一个红苹果。
两人从进门尽显尴尬,说是家人,却还是陌生人。
不过两人都是高材生,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就算不是家人,他们权当做客,也不会失了礼数。
“不苦。”梁秋月纤细的手捧着比她脸还大的苹果,端庄的笑着,矜贵又大方。与黄娇年轻时期如出一辙。
黄本看到梁秋月的时刻,怎么看都像是姐姐年轻的时候,尤其是那双眼睛,特别像,笑起来弯弯的,又有亲和力。
一边的梁秋舍则是像姐夫余有名,板正的身板还有那一丝不苟的气场,跟当年他们拍完的结婚证上的人一模一样。
黄本甚是欢喜,毕竟失踪多年的孩子终于回家了。
虽说没有在余家好,没过过难受日子就好。
毕竟一个身心发育健全的孩子,还是需要健康正向的家庭。
他递完水果,便坐回沙发上,看了一眼黄娇的侧脸,亲生的孩子回来了,他还以为姐姐会高兴。
黄娇从进门,只是简单的点头问了两句,便不再说话了。
一点也不亲近。
黄本只觉得这两个孩子是姐姐心中的伤口,毕竟当年生下之后,他们在五岁那年就被拐了,姐姐姐夫一大家子,将所有的关心爱护,以及对孩子的愧疚,都给了余齐,连他也一样。
一时难以接受吧。
四人尴尬的在客厅里,等待某位主角登场似的安静。
肖文从主宅门口,晃晃悠悠的走到了,余家的庄园没有宋公馆的大,相比开车十分钟进院子到主宅的距离,余家则是走个五分钟路,就到了庭院外的大门。
肖文焦急的原地打转,白天认亲修罗场,晚上亲妈带着不知真假的孩子回了家,他太担心小姐生气伤心了。
过了五分钟,余齐还没有回,十分钟也还没有回,尴尬的室内让黄本也有些不自在。他又瞄了一眼姐姐的侧颜。
黄娇被弟弟的视线刺痛,没有掀开眼皮都能感受他的尴尬。
“你们回来的时候,余有婷有说什么?”黄娇的声线很软,是天生软软糯糯的大家闺秀的温柔,加上她那标准的鹅蛋脸,盘起的发丝,尽显高雅。
与余有婷不同,余有婷的雍容带着皇太后的架势,恨不得谁不听她的都要赐死的压迫。
黄娇则是深闺大院留过洋的格格的感觉,千金小姐老了也还是千金小姐,高雅不压人。
梁秋舍没想自己的母亲刚开口,问的是这些,他看了一眼身边抱着苹果的妹妹,慢条斯理的回答:“没有,寻亲的事情是我养父母,那边提出来的。我们是将自己的信息,放在了基因库里,后来姑姑主动联系的我们。”
“这么说,你们原本不想回来?”黄本严肃的沙沙嗓,
“也不是,只是这么多年了,大家都各自生活。我跟妹妹回来,也许会打扰到现在的妹妹的生活。犹豫了很久。”梁秋舍将黄本交给他的苹果放在茶几上,双手十字交叉,“我们过得还行,不回来也还行。”
“是姑姑说,爸爸昏迷了。”梁秋月接话,“需要我们。本来还是像哥哥说的那样,我们出现必定会给大家带来麻烦,但是是爸爸妈妈叫我们回来看看,毕竟是生我们的亲人。”
话落,黄本的严肃少了很多,渐渐变的疼惜。
孩子在外多年,也没有吃过大苦,回不回家确实问题不大,见见亲生父母也没有问题,他们余家毕竟不是什么原生家庭,叫人避而不及的那种。
黄娇安安静静的听两人说完,没波没澜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些温柔。
“你们的养父母,好吗?”
“他们很好,”说到养父母,梁秋舍的眼里有了些光亮,“爸爸是大学教授,妈妈是南市的医院的一名主治医生。当年我跟妹妹在福利院的时候,他们经常来看我们,后来就把我们带回家了。”
黄娇观察着两兄妹,对比梁秋舍,梁秋月眼底暗淡了些,她心里说不清的复杂。
“他们身体还好吗?”
“还可以,爸爸是前几年退休的,本来赋闲在家,后来又被大学返聘回去教书了。妈妈基本是半退休状态了,她的身体不是很好,但是每年都会做体检,没有大问题。”梁秋月一板一眼的回答,“本来这次来看你们,他们是想一起来的,但是家里面有些事,就让我们两个单独来了。”
“这样啊?”黄娇语气又温和了一点,“本来就是我的恩人,怎么能让他们来看我们,应该是我跟老余一起去看他们才是。”
梁秋月从进门一直都不敢直视眼前的亲妈,她演出很多,也常常来A城表演,没想到他们之间就隔了一条河,就将亲情划开了二十多年。
“所以,您真的是我们的亲妈吗?”
梁秋月的声音不大,却是一根无情的又无助的钢钉,狠狠的砸在了黄娇的心口。
这一句怀疑,足以让她心碎。
也足以让站在厅堂外听到的余齐,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