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十年,夏末秋初。
京城的热浪虽已褪去,但另一股热潮却席卷了整个大周。
自“罪己诏”下达后,朝堂格局焕然一新。曾经把持朝政的清流顽固派要么告老还乡,要么夹起尾巴做人。取而代之的,是一群以摄政王府为首的“实干派”。
在原钦天监的旧址上,一座崭新的衙门拔地而起——“大周科学技术与农业推广总局”。这名字又长又拗口,据说又是那位“农神娘娘”林晚起的,百姓们为了省事,干脆叫它“神局”。
此时,“神局”的大门口,人头攒动,比当初施粥还要热闹。
“听说了吗?王妃娘娘要开学堂了!”
“开学堂有啥稀奇的?国子监不就是学堂吗?”
“那能一样吗?国子监那是给官老爷们读书的地方,学的是之乎者也。王妃这个叫‘格物书院’!不看出身,不问门第,只要你有一技之长,或者想学一技之长,都能报名!”
“而且啊……”一个消息灵通的货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听说这书院,不仅不收束修,还管饭!毕业了还包分配!直接进那个什么‘卫生司’、‘农业司’当差,拿朝廷的俸禄!”
“真的假的?!还有这等好事?”
“那还有假?告示都贴出来了!”
人群蜂拥而至,争相围观那张盖着摄政王大印的红榜。
榜文旁,摆着一排桌子。我们熟悉的几位“老员工”——柳如烟、苏小小、李清照(伪)、画眉,此刻正忙得脚不沾地。
“姓名?年龄?想学什么专业?”苏小小手里的毛笔飞快地记录着,“想学医?去左边排队,那是卫生司的报名点。想学种地?去右边,那是农业司的。想学造房子、修路?去中间,那是工程司的。”
“这位大姐,您想学……做菜?”柳如烟看着面前一位膀大腰圆的妇人,愣了一下,“哦,那是新东方……咳,那是‘膳食科’,以后可以去咱们的连锁酒楼当大厨。填个表吧。”
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招生现场,站在二楼窗口的林晚,满意地喝了一口冰镇酸梅汤。
“夫君,你看这盛世,如你所愿吗?”
萧景珩站在她身后,目光透过窗棂,看着那些为了生计、为了未来而奔波的百姓,眼中少了几分往日的戾气,多了几分平和。
“这不仅是盛世。”
他轻声说道,“这是……希望。”
以前的大周,死气沉沉,阶级固化。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但现在,林晚用一把名为“科学”的铲子,硬生生地在这铁板一块的世道上,挖出了一条缝,让底层的百姓,也看到了一丝向上的光。
“不过,阻力也不小吧?”萧景珩转过头,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弹劾奏折——虽然皇帝现在不敢说话了,但那些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老学究们,还是忍不住要骂几句“离经叛道”、“奇技淫巧”。
“让他们骂去呗。”
林晚无所谓地耸耸肩,“骂又不掉块肉。等过几年,咱们培养出来的学生,造出了高产的粮食,治好了必死的绝症,修好了宽阔的马路……到时候,看谁还敢说这是奇技淫巧。”
她走回桌边,拿起一份图纸。
“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步。”
“等‘格物书院’走上正轨,我还要建‘女子学院’。谁说女子不如男?咱们府里那四位,不就干得挺好吗?”
现在的“四大美人”,早就没了刚来时的娇滴滴。柳如烟成了“大周好声音”的评委兼导师;苏小小成了总账房的cFo(首席财务官);李清照(伪)成了出版社的主编;画眉则是成了御用的广告设计大师。她们不仅找到了自己的价值,还成了京城女性独立的榜样。
“你呀……”
萧景珩看着她那副雄心勃勃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那个小脑袋瓜里,到底装了多少惊世骇俗的想法。”
“多着呢!”
林晚俏皮地眨了眨眼,“这辈子都用不完。所以啊,你要好好护着我,不然大周可就亏大了。”
“放心。”
萧景珩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
“哪怕拼尽这条命,我也护你周全。”
“只要我在,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天塌下来,我顶着。”
……
日子就这样在忙碌而充实中一天天过去。
转眼间,到了八月中秋。
这一年的中秋,比往年都要热闹。土豆的大丰收让百姓们的餐桌上多了一道硬菜,京城的灯会也办得格外隆重。
摄政王府内,更是张灯结彩。
林晚没有进宫赴宴——反正皇帝看见她就头疼,她也懒得去讨人嫌。她在王府的后花园里摆了一桌家宴,请来了铁牛、老许、四位“员工”,还有特意从边关赶回来的……
不,边关的人没回来。
“奇怪。”
林晚看着空荡荡的座位,眉头微皱,“按理说,阿牛的家书半个月前就该到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
铁牛也有些坐立不安:“是啊,俺那帮兄弟,平时最爱凑热闹了。这次俺特意让人送去的月饼,他们也没回个信。”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林晚心头升起。
她看向萧景珩。
萧景珩正端着酒杯,目光深邃地看着北方的天空。今晚的月亮虽然圆,但周围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红晕,像是……血色。
“起风了。”
萧景珩忽然说道。
“啊?”林晚伸手感受了一下,“没风啊?”
“是北边的风。”
萧景珩放下酒杯,站起身,身上的慵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久违的、如利剑出鞘般的锋芒。
“哒哒哒——!”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京城夜色的宁静。
那声音极快,极急,像是踏碎了所有的祥和与安宁,直奔摄政王府而来。
“报——!!!”
一声凄厉的长啸,穿透了厚重的府门。
紧接着,大门被撞开。
一个浑身是血、背上插着断箭的信使,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扑通!”
他摔倒在宴席前,鲜血染红了洁白的汉白玉地砖。
“王……王爷……”
信使艰难地抬起头,手里死死攥着一个被鲜血浸透的竹筒。
“边关……急报……”
“雁门关……失……失守……”
“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脸色瞬间煞白。
雁门关失守?!
那可是大周的北大门啊!怎么可能?!那里可是有萧景珩亲自整顿过的两千精锐,还有林晚留下的无数防御工事!
萧景珩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信使面前,接过了那个带血的竹筒。
“谁干的?”
他的声音冷得像来自九幽地狱。
“是……是戎狄……”
信使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眼中的光芒正在涣散。
“不……不对……”
他忽然抓住了萧景珩的衣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
“不是……普通的人……”
“是……怪物……吃人的……怪物……”
说完这句话,信使头一歪,彻底断了气。
全场死寂。
只有风灯在夜风中摇曳,发出“呼呼”的声响,像是在呜咽。
怪物?吃人?
林晚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想起了在绝命谷看到的那些壁画,想起了那个诡异的地下祭坛。
萧景珩打开竹筒,取出里面的密信。
信纸已经被血水浸透,字迹模糊,但依稀可以辨认出几个触目惊心的字眼:
“新可汗阿木尔暴毙……死而复生……性情大变……率不死军团……南下……”
“不死军团?”
林晚凑过来,看清那几个字后,瞳孔猛地一缩。
“难道是……毒宗?!”
“或者是……”
她想起了那个可能存在的、比毒宗更可怕的东西——生化危机?丧尸?还是某种古老的蛊术?
萧景珩捏碎了手中的竹筒,木屑簌簌落下。
他抬起头,看向北方。那里的天空,似乎真的被血色染红了。
“看来,咱们的‘种田’日子,到头了。”
萧景珩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林晚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夫君……”林晚握住他冰凉的手。
“别怕。”
萧景珩反手握住她,掌心的温度传递过来。
“既然他们不想让咱们好好过日子。”
“那就……”
“杀回去。”
“这一次,不仅仅是为了大周。”
“更是为了……斩草除根。”
他转过身,黑色的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传令!”
“集结三军!”
“目标——北境!”
月光下,摄政王府的灯火依旧通明,但那原本欢快的宴席,已经变成了一场出征前的誓师。
第六卷,终。
然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那个隐藏在绝命谷深处的秘密,那个所谓的“前朝宝藏”,还有那个死而复生的阿木尔……
一切的谜底,都将在那片被鲜血染红的北境,揭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