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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刘琛的周岁宴热闹过后,秋意便如同浸染的墨色,一日深重过一日。

庭院里那几株金桂曾盛极一时,如今也已凋零,只余下萦绕在空气中、久久不散的甜腻余香,渐渐被新绽的秋菊那清冽微苦的气息所取代。

天气明显转凉,秋风带着萧瑟的寒意,锦熙堂内却早已笼上了暖盆,银丝炭无声地燃烧着,散发出融融暖意,将外间的清冷彻底隔绝。

刘琛也如同这季节更迭般,悄然变化。他渐渐褪去了婴儿时期的浑圆稚态,开始微微抽条,虽然小胳膊小腿依旧肉乎乎的,但眉眼间的轮廓却愈发清晰明朗,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眼尾带着凌弧度的凤眼,简直与刘谨如出一辙,沉静看人时,已隐隐有了几分其父的风采。

他走得越来越稳,跌跌撞撞的次数少了,口中蹦出的词语也越来越多,虽然依旧奶声奶气,吐字却清晰了许多,已能明确地表达自己的喜恶和要求。

王府上下,从总管到洒扫仆役,几乎无人不将这位集王爷王妃宠爱于一身的小世子捧在心尖上。

刘谨对儿子的管教,果然如他周岁宴后所言,日渐严格起来。

尽管刘琛尚不满两岁,但在刘谨的要求下,他已开始学习最简单的礼仪规范。

坐需端正,卧需安稳,行走需平稳,不可如寻常百姓家的孩童般肆意奔跑、随意哭闹。每日清晨,刘谨身着朝服,准备入宫前,总会雷打不动地抽出宝贵的一刻钟,将儿子唤到跟前,考较他前一日由李晩妤或嬷嬷教他的几个简单字块,或是让他背诵几句诸如“床前明月光”之类的浅显诗句。

起初,刘琛对此极为不适应。他毕竟还是个懵懂稚童,注意力难以长时间集中,常常因记不住字形、背不出诗句,或者单纯因为父亲的威严而感到压力,委屈地瘪着小嘴,眼眶里迅速蓄满泪水,眼看就要掉下金豆子。

每当这时,刘谨并不会如同寻常严父般厉声呵斥,他甚至不会多说一个字,只是用那双深邃如同古井、冷静得不见底的眼眸,静静地、带着无形威压地注视着儿子,直到小家伙自己在那强大的气场下,生生把眼泪憋回去,吸吸鼻子,怯生生地、带着哽咽重新尝试。

那种沉默却重若千钧的压力,比任何疾言厉色的责骂都更为有效,迅速在小世子心中烙下了“父亲面前不可轻言哭泣”的印记。

李晩妤时常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虽有如丝线缠绕般细细密密的不忍与心疼,却从未出言阻拦或求情。

她比谁都清楚,刘谨所做的一切,初衷皆是为了儿子好。

天家贵胄,尤其是谨亲王这等权势巅峰的继承人,其世子注定无法拥有寻常孩童那般纯粹无忧、可以肆意撒欢的童年。

他肩上的担子,从他被立为世子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沉重。

她所能做的,便是在刘谨忙于朝政、不在府中时,用加倍的温柔与耐心去安抚儿子,将那些对孩童而言枯燥乏味的字句、规矩,编成一个个生动有趣的小故事,循循善诱地引导他去感受、去理解其中蕴含的道理,而非仅仅强迫他死记硬背。

这日午后,秋阳慵懒。刘谨意外地提前处理完了公务回府,他未让门房通报,也未带随从,只独自一人,悄无声息地踱步至锦熙堂书房的窗外。

透过那半开的、雕着如意纹的窗扇,他看见李晩妤正侧身坐在临窗的暖榻上,刘琛则像只依恋人的小兽,紧紧依偎在她温暖馨香的怀里,小手捧着一本色彩鲜艳、绘着插图的《千字文》。

李晩妤并未指着字强迫他去认读,而是柔白的手指轻点着书页上“天地玄黄”旁那幅描绘着苍茫天地、日月星辰的图画,声音如同春日里最和煦的风,娓娓讲述着与之相关的、充满奇思妙想的典故与趣闻。

刘琛听得入了神,仰着白嫩的小脸,不时提出几个天真烂漫、充满童趣的问题,诸如“娘亲,天为什么那么高?”“地下面有什么呀?”,李晩妤都极有耐心地一一解答,眉眼弯弯,眸光如水,满是能将人溺毙的温柔。

西斜的夕阳将金色的余晖慷慨地洒入室内,透过窗棂,在相拥的母子二人周身氤氲出一层温暖而圣洁的光晕,连空气中漂浮的微尘都仿佛染上了金粉,静谧美好得如同名家笔下的工笔画卷。

刘谨挺拔的身姿立在窗外阴影处,一动不动地看了许久。

心中那片因对儿子施行严格管教而自觉竖起的、冰封的硬壳,被眼前这温馨得令人心头发软的一幕悄然撞击,融化了一角。

他不得不承认,晚晩这种春风化雨、寓教于乐的方式,或许比他那种直接施加压力、强调规矩的方式更为有效,也更能润物无声地滋养孩儿纯善明理的心性。

他收敛了周身寒意,轻轻推门而入。李晩妤听到动静,讶异地抬起头,见到是他,眸中瞬间漾开惊喜与柔光,唇边自然绽开一抹清浅的笑意:“夫君今日回来得这样早。”

依偎在她怀里的刘琛见到父亲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刻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手脚并用地从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滑下来,规规矩矩地站直小身子,努力模仿着平日所见,奶声奶气、吐字却清晰地行礼问安:“琛儿给爹爹请安。”

刘谨从喉间溢出一声低沉的“嗯”,算是回应。

他迈步走到暖榻边,撩袍坐下,目光先是扫过榻上那本摊开的、画风稚拙的《千字文》,随即落回儿子那张努力做出严肃表情、却依旧难掩紧张的小脸上,开口问道,声音平稳:“今日跟着娘亲,学了些什么?”

刘琛被父亲那深邃的目光看得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先扭头看了一眼母亲,得到李晩妤鼓励的温柔眼神后,才小声地、断断续续地回答:

“回爹爹……娘亲……娘亲讲了‘天地玄黄’……说……说天是蓝色的,很大很大……地是黄色的,托着我们……还有……还有星星,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李晩妤怕他压力太大,连忙笑着柔声补充道:“夫君,妾身并未正式教他认字,只是随意讲讲图画,让琛儿先对这些事物有个大概的印象,引发些兴趣罢了。”

刘谨却并未如往常般立刻考较儿子是否准确记住了那几个字。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将儿子那软乎乎的小身子抱起来,安置在自己结实的大腿上。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近举动让刘琛有些受宠若惊,小身子微微僵硬。刘谨低头,看着怀中与自己眉眼相似的小人儿,出乎意料地问道:“那你告诉爹爹,你觉得,天为什么是蓝的?地又为什么大多是黄的?”

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了刘琛目前的理解范围,他彻底被问住了,眨巴着那双酷似父亲的凤眼,小脸上满是茫然,只能再次无助地看向李晩妤,寻求母亲的庇护。

李晩妤见状,心中失笑,又带着几分心疼,忙打圆场道:“夫君,他还这么小,哪里懂得这些深奥的道理?您这问题可难住他了。”

刘谨却摇了摇头,语气虽淡,却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仿佛在与一个平等的对象交流:“正是不懂,才更要问。凡事多问几个为什么,追根究底,方能知其所以然,而非浑浑噩噩,只知其表。”

他目光沉静地看着儿子,继续道,“就如同爹爹平日教你行礼,并非是要你做个刻板僵硬的木头人,而是要你从小便明白,这躬身一礼,代表的是对长辈的尊敬,是为人处世最基本的规矩与教养。你可明白?”

这番话,对于一个不满两岁的稚童而言,确实深奥了些。

刘琛听得似懂非懂,小脸上满是努力思索的认真神色,但他似乎能感受到父亲话语里的郑重,最终还是努力地点了点小脑袋,含糊地应了一声:“琛儿……明白一点点了。”

李晩妤在一旁静静看着这对父子的互动,心中微动,泛起层层涟漪。

她忽然发现,刘谨也并非一味地严厉、不近人情。

他同样在以他独有的、带着军人直觉和上位者居高临下色彩的方式,尝试着去引导儿子进行最初级的思考,去理解规矩背后的意义。

只是他的方式,依旧带着他个人深刻的烙印,强硬而直接。

晚膳时分,精致的菜肴布满了梨花木圆桌。刘谨状似无意地,一边亲手为李晩妤布了一筷子她爱吃的清蒸鲈鱼,一边用平淡的语气对她说道:

“日后教导琛儿识字明理,便按你午后那般方法来,循序渐进,以引导兴趣为主。”他顿了顿,夹菜的动作未停,语气却不容置疑地补充道,“只是,该立的规矩绝不能废,该严格管教之时,也绝不可因心软而放纵。慈母多败儿,这个道理,你当明白。”

李晩妤闻言,心中顿时一暖,如同有一股温热的泉水缓缓流过。

她知道,这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认可与让步,是对她教育方式的默许。

她迎着他看似随意扫过的目光,轻轻点头,声音温婉而坚定:“夫君放心,妾身明白其中的分寸,绝不会溺爱纵容,误了琛儿的教养。”

秋夜渐深,凉意透过窗缝丝丝渗入,但寝殿内却因燃着的暖盆和紧密相拥的两人而暖意融融,春情弥漫。

刘谨将李晩妤紧紧拥在怀中,两人肌肤相贴,亲密无间。

他听着她在激情稍歇后,气息微乱地、用带着沙哑的柔媚嗓音,轻声细语地说着白日里儿子的种种趣事与童言稚语,一只大手依旧充满占有欲地、习惯性地覆在她平坦光滑、细腻如瓷的小腹上。

成婚数载,孕育一子,他们之间的激情非但未被岁月消磨平复,反而如同陈年佳酿,沉淀得愈发醇厚浓烈,深入骨髓。

他依旧对她索求无度,贪恋她每一寸肌肤与每一次战栗,但这索取之中,却不再仅仅源于最初那霸道疯狂的占有欲,更多了一种灵与肉深切交融后产生的、难以割舍的依赖与眷恋。

“晩晩,”他在一片黑暗与情潮余韵中,低声唤她的名字,灼热的气息带着未尽的情欲,喷洒在她敏感通红的耳畔,引起她一阵细微的战栗,“我们再给琛儿添个弟弟或是妹妹,让他日后有个手足至亲,彼此扶持,可好?”

他的声音暗哑,充满了诱惑,然而心底深处,那份因她上次生产而留下的恐惧与偏执却再次浮现——他贪恋与她紧密相连、孕育生命的过程,却无比抗拒那可能再次将她置于险境的“结果”。

这矛盾的心理,让他此刻的提议,更像是一种极致亲密下的呓语。

李晩妤在他怀中敏感地察觉到他那份深藏的、不易察觉的紧绷与复杂心绪,她轻轻一颤,不是因为害怕或抗拒,而是带着全然信赖的羞涩与一丝被需要的隐秘期待。

她没有回答“好”或“不好”,只是在他灼热的注视下,于黑暗中精准地寻找到他那带着滚烫温度的薄唇,主动献上一个带着安抚、爱意与无声承诺的深吻,以此作为对他所有不安与渴望的回应。

秋意渐深,几场寒雨过后,草木凋零,清晨的庭院阶前已可见晶莹的白霜。

谨亲王府内,依旧被刘谨以铁腕手段经营得如同密不透风的铁桶,温暖、平静,秩序井然,仿佛外界的一切风雨都无法侵入这方天地。

然而,这精心维持的平静水面之下,朝堂的暗流却从未停歇,甚至因着某些人日益膨胀的野心与恐惧,开始更加汹涌地蠢蠢欲动。

想写点别的戏码……尝试了一下~又被迫改文了……我依旧会疯狂试探!我就是要在审核边缘疯狂蹦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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