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浪书院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我家,从那个喧嚣的、充满爷爷身影和奶奶争吵声的大杂院,搬到了母亲单位分的新房。在三楼,只有一间屋子,带一个能转身的小厨房和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屋里紧紧巴巴地塞了两张床一张桌子,基本上就满了。每当夜幕降临,昏黄的灯光照亮这方寸之地,空中总是弥漫着一种拥挤的、难以言说的沉寂,取代了往日大院里的鸡飞狗跳,却也失去了那份畸形的热闹。

母亲爱景愈发瘦削了。她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像一株被风狠狠刮过的芦苇,纤细却异常坚韧。她的脸庞清瘦,眼睛显得更大,那里面盛着一种被生活反复磋磨后的疲惫,但看向我时,总会努力漾起一丝微弱的暖意。她的话变得更少,手脚从未停歇,像一只不停旋转的陀螺,在厂里的机床和家里的灶台间来回奔波。白班夜班两边倒,她的时间被切割成碎片,眼眸下总是挂着浓重的青影。“碧华,饭在锅里温着,吃完自己写作业。”天还没亮透,她就会轻声嘱咐,声音带着夜班后的沙哑,一边匆匆系着围腰,一边把冷馒头塞进布兜当午饭。她的背影消失在朦胧的晨雾里,单薄的让人心疼。她只知道拼命挣钱,把微薄的工资,却像漏水的木桶,永远填不满父亲张建生赌博捅出去的无底洞。她很会勤俭持家,一颗白菜能做出三样菜,我的衣服总是缝缝补补却干净整洁,可这份精打细算,在父亲的挥霍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父亲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原来还算周正的脸,如今常带着宿醉的浮肿,眼珠浑浊,布满血丝。身上总有一股散不去的烟臭和劣质白酒的味道。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或者干脆彻夜不归。偶尔早回,也是倒头就睡,鼾声如雷,或是阴沉着脸,像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爸…车走了。我怯生生地推醒他。那天我又起晚了。窗外,母亲单位那辆漆色斑驳的通勤大巴车正喷着黑烟,毫不留情地驶出院子。”

父亲被搅了清梦,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眉头拧成一个疙瘩,眼神里全是暴躁的戾气。“吵什么吵!滚!”他嘶吼着看也不看,顺手抄起床边一只磨歪了后跟的旧皮鞋,狠狠地朝我扔过来!

那那鞋子带着一股酸臭的风,擦过我的耳边,“啪”地砸在门上。我吓得浑身一哆嗦,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像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砸在水泥地上。

“哭!哭丧呢!自己长脚不会走吗?滚!”他厌烦的挥挥手,像驱赶一只苍蝇,随即又重重倒回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我咬着下唇,强忍住呜咽,捡起地上那只冰冷的皮鞋,轻轻放在门边。然后背起那个洗得发白的旧书包,低着头,一步一步挪出了家门。我是哭着走上那条漫长上学的路。眼泪模糊了视线,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成了晃动的影子。书包带勒的肩膀生疼,但心里的委屈和害怕更重,像一块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不是第一次自己走路上学。大多数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做妈妈单位那辆大巴车去上学。

那辆破旧的大巴车是我童年里最孤独的移动堡垒。车里挤满了和妈妈一样疲惫不堪的工友,空气中混合着机油、汗水和劣质烟草的味道。我是车里唯一的小孩,总是缩在角落里最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紧紧抱着书包。司机叔叔认得我,但从不说话,到点就发车,从不等人。妈妈白班夜班两边倒,根本没时间细致的过问我,她能在凌晨为我准备好温在锅里的饭,母亲也是竭尽全力。爸爸只有极小的部分时间,在他罕见的、心情好的清晨,才会用那辆丁当作响的自行车载我一段。但要那样的早晨,稀罕得像冬天里的暖阳。走到半路,雨水毫无征兆的砸下来,又急又密。我没带伞,慌忙躲到路边一个窄小的报停屋檐下。衣服很快湿透了,冷得我瑟瑟发抖。看着身边陆续有同学被父母送去上学。披上雨衣,钻进温暖的伞下,鼻子一酸,眼泪又混着雨水流下来。

就在我冻得嘴唇发紫时,一把熟悉的旧黄油布伞撑在我头顶。“碧华?!”母亲焦急的声音传来。她显然是刚下夜班脸都没来得及洗,眼下的乌青更重了,工装外套湿了一大片,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 她看到淋成落汤鸡的我,眼前瞬间就红了。

“咋没坐车啊?咋淋成这样?” 她慌忙脱下自己的外套, 不由分说地裹住我, 那外套带着机床的冰冷和她的体温,一种复杂而令人心酸的味道。

我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了早上的事。母亲的脸色一点点白下去,嘴唇颤抖着,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更紧地搂住了我,她的手臂也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

她把我送到学校门口,看着我进了教学楼,才匆匆转身离开,那背影在雨幕中显得那么匆忙又无力。

下午最后一节课,教室门被轻轻推开。母亲竟然又来了。她换了一件干净但依旧有破损的衬衫,头发梳得整齐了些,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油纸包。全班同学的目光都好奇地投向她。她显得有些局促,脸颊微红,但还是鼓起勇气走到讲台边,低声跟老师说着什么,不时担忧地看我一眼。

老师听完,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她接过那个还冒着热气的油纸包——里面是两个金黄酥脆的芝麻烧饼——郑重地点了点头。

下课后,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把热乎乎的烧饼塞进我手里:“快吃吧,你妈妈刚送来的,怕你中午没吃饱。”然后她轻轻叹了口气,“你妈妈都跟我说了。别怕,好好学习,老师知道了。”

又过了几天,父亲居然来学校了。大概是厂里或家里谁跟他说了什么。他穿着那件最好的中山装,试图维持一点体面,但眉宇间的不耐和局促藏不住。老师把他请进了办公室。我趴在门缝边,心脏怦怦直跳。

里面传来老师刻意压低了但依旧清晰严厉的声音:“…张师傅!不是我说你!孩子才多大?你怎么能这样?起晚了就不管了?还拿鞋扔孩子!让孩子一个人哭着走那么远的路上学?下雨天也没人送!她妈妈上夜班多辛苦你不知道吗?你是怎么当父亲的?!…”

父亲一开始似乎嘟囔着辩解了两句,但很快就被老师连珠炮似的批评堵了回去。我听见他含糊的应承声,最后,办公室门猛地拉开,父亲铁青着脸走出来,看见我,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有羞恼,也有一种被戳破的狼狈。他什么都没说,一把拉起我的胳膊,几乎是拖着我快步离开了学校。

这件事之后,奶奶韩玉兰终于看不下去了。她亲自来到我们家那间小屋,和母亲进行了一场低声而激烈的谈话。

“景啊,不是我说,建生这样下去不行!孩子也跟着遭罪!”奶奶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让妞跟我过去住段日子吧!我那好歹离学校近点,我也能给她口热乎饭吃,盯着她写作业。”

母亲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沉默了许久。她看看我,又看看这间逼仄的小屋,最终艰难地点了点头,眼泪无声地滑落。“…娘,那就…麻烦您了。”

就这样,我搬去了奶奶家。奶奶似乎把对父亲的不满和失望,全部转化成了对我一种略带补偿性的、略显笨拙的疼爱。她每天早早起床,把我收拾得干干净净,给我扎上最漂亮的头绳,穿上她翻箱倒柜找出的、最好看的花布衫,虽然款式老旧,但浆洗得清爽挺括。

“咱妞就得漂漂亮亮的!不能让人看低了!”她一边给我梳头,一边念叨,语气里带着一股要强的劲头。

一开始,我是喜欢这种生活的。奶奶虽然脾气依旧急躁,但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我每天都能吃到热饭,衣服总是干净的。然而,好景不长。父亲赌博的恶习丝毫没有改变,他甚至开始把牌友带到奶奶家来。于是,那间本就不算宽敞的屋子,也变成了新的牌局战场。

烟雾缭绕,麻将牌噼里啪啦的碰撞声、男人们粗嘎的叫喊声和奶奶偶尔不满的嘟囔声充斥 着屋里每个角落压抑的气氛。我的那张小书桌,被挤到了角落里,紧挨着那台老式洗衣机。它工作时发出的隆隆巨响和剧烈震动,仿佛是我内心焦躁不安的外化。我只能在那一尺见方的、不断震颤的金属盖板上,趴着写作业。注意力像受惊的麻雀,刚落下就被惊飞。字迹在震动下歪歪扭扭,如同我那时的心情。那冰冷的、震动的金属表面,那震耳欲聋的喧嚣,像一堵厚厚的、无形的墙,将我彻底隔绝在知识的净土之外。注意力根本无法集中,字写得歪歪扭扭,如同我此时的心情。

后来,我就不写作业了。

于是,我从一个偶尔不交作业的学生,变成了老师眼里彻底的“问题学生”。她看我的眼神从无奈变成了厌弃,不再提问我,甚至懒得批评我。那种无视,比责骂更让人难受。

结果可想而知。老师请家长,奶奶硬着头皮去了一次学校。面对老师质疑的目光和不留情面的批评,她那张素来强势的脸涨得通红,回来后和父亲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张建生!你能不能给我长点脸!我的老脸都让你丢尽了!”奶奶的声音尖利,带着哭腔,“你就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耍?非得让孩子跟着丢人现眼吗?!”

父亲梗着脖子,一脸的不耐与麻木:“输赢凭本事!咋就丢人了?你少管!”

“我少管?我是你娘!我不管谁管?!你看看妞的成绩都成啥样了!”

“成绩好有啥用?能当饭吃?”父亲嗤笑一声,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虚无和逃避。

争吵最终总以奶奶的败退和更深的沉默告终。而我,则从老师眼里一个偶尔不交作业的学生,彻底变成了无可救药的“问题学生”。她看我的眼神从无奈变成了彻底的厌弃,不再提问我,甚至懒得批评。那种冰冷的无视,比责骂更让人难受。我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感觉自己像一件被遗忘的、蒙尘的旧家具,与周围埋头苦读的同学隔着一层无形的、可悲的厚壁障。

然而,生活并非全是灰暗。在某些特别的、充满市井魔力的时刻,我能短暂地逃离我才能短暂地逃离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记得有几年,街上突然兴起了“刮奖”的热潮。体育场、广场上,时常支起巨大的红色充气拱门,高音喇叭循环播放着激动人心的音乐和煽动性的话语:“两块钱,搏一个未来!”“自行车,大彩电,洗衣机,把大奖抱回家!”那声音混合着人情的嗡嗡声,形成一种奇特的、充满诱惑的漩涡。

六婶是个极爱凑热闹、笃信运道的人。她不知怎的,就认定了我的手气与众不同,是所谓的“福星”。一个周末的下午,她风风火火地闯进奶奶家,她兴奋得脸颊泛着红,眼睛放着光,一把拉住正在洗菜的我。

“妞!快!跟婶子走!今儿广场上有大奖!头奖是台双缸洗衣机!”她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台洗衣机搬进了家门,“帮婶子抽一个去!中了奖,婶子给你买最大的那种膨化雪糕!管够!”

我被她半拖半拽地拉出了门。奶奶在身后嘟囔了一句:“又去扔钱…”但也没真拦着。或许在她心里,也存着一丝渺茫的侥幸。

抽奖现场人山人海,气氛狂热得像一锅煮沸的滚粥。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男女老少,眼里都闪烁着同一种混合着渴望、紧张和侥幸的光芒。队伍排得很长,像一条巨大的蠕虫,缓慢地向前蠕动。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劣质印刷品的油墨味,以及一种集体性的、躁动不安的期待。

六婶紧紧攥着我的手,手心汗湿而粘腻。她不停地往前张望,嘴里念叨着:“快到了快到了…妞,记住了啊,手往深的摸!摸那厚的、硬实的!感觉不一样的!”

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的队,腿都站酸了,终于轮到了我们。六婶紧张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揉得皱巴巴的毛票,数出宝贵的四块钱,塞到工作人员手里,换来两张薄薄的、却仿佛重若千钧的刮奖卡。她看也不看,立刻把它们塞到我手里,几乎是把我推到了那个昏暗的、深不可测的摸奖箱前。

“快!妞!手气壮!给婶子摸个大奖出来!”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那只小小的手上。我能感受到背后人群灼热的期待,那目光几乎要将我的脊背烫穿。我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将手伸进那个神秘的箱口。里面塞满了冰冷的、光滑的卡纸。我记着六婶的嘱咐,手指避开表面,努力向深处探去,摸索着那些感觉更厚实、更硬挺的卡片。我的心怦怦狂跳,仿佛要挣脱胸腔。

终于,我摸定了两张,用力将它们抽了出来!

六婶一把抢过去,指甲因急切而显得有些狰狞,她几乎是戳着刮开那层薄薄的银粉涂层——

第一个:“谢谢参与”。

她的笑容僵了一下。

第二个:“谢谢参与”。

她脸上的红光和光彩,像被冷水泼灭的炭火,瞬间黯淡下去,只剩下一片灰白。

“呸!啥破手气!白瞎了我四块钱!真是晦气!”她猛地甩开我的手,脸上的失望和迁怒毫不掩饰,仿佛是我故意抽空了奖。刚才许诺的“大雪糕管够”早已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她拉着脸,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扭头就挤出了人群,甚至没回头看我一眼。

我愣在原地,手里还残留着奖券冰凉的触感。周围人群的欢呼声、叹息声、喇叭的喧嚣声,仿佛瞬间被抽离,变得遥远而模糊。一种巨大的失落和孤单感包裹了我。那短暂的、被寄予厚望的“福星”感觉,像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消失得无影无踪。我默默地、一步一步地跟在她身后离开了广场,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却照不进心里的那份冰凉。

这份被利用后又轻易抛弃的感觉,比父亲扔过来的鞋更让我感到刺痛。它让我过早地明白,成年人的世界,他们的“好”与“坏”,常常是如此现实和易变。

第二天下午,五叔风风火火地闯进奶奶家,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五叔一把抱起我,原地转了个圈。

“妞!走!跟五叔抽大奖去!今儿头奖是台小天鹅双缸洗衣机!你五婶念叨半年了!”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热情,“帮五叔抽中了,五叔给你买一箱子膨化雪糕!管你吃到腻!”

五叔把我扛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让我看得更远。他不停地往前张望,嘴里念叨着:“快到了快到了…妞,记住了啊,手往深的摸!摸那厚的、硬实的!感觉不一样的!”“快!妞!手气壮!给五叔摸个大奖出来!”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终于,我摸定了一张,感觉它似乎格外厚实,用力将它抽了出来!

五叔一把抢过去,手指因急切而微微发抖,他几乎是戳着刮开那层薄薄的银粉涂层——

奖区号码慢慢显露:884。

他愣了一下,猛地抬头看向远处张贴的巨大红榜,手指哆嗦着一个个数字对过去——一等奖:884。小天鹅双缸洗衣机一台!

“中…中了?!!”五叔的眼珠子几乎瞪出来,声音陡然拔高,破了音,“一等奖!洗衣机!是我家的了!是我家的了!!”

他狂喜地一把将我高高举起,原地疯了似的转了好几个圈!我的视野天旋地转,只看到他激动得扭曲的脸和周围人群瞬间爆发的羡慕的惊呼声。

“放炮!必须放炮!”五叔语无伦次地喊着,竟然真的从兜里掏出一挂早就准备好的、皱巴巴的小鞭炮,当场就点着了!

噼里啪啦的炸响和弥漫的青烟中,他兴奋得满脸放光,一把将那张代表着好运的奖券塞进最贴身的衣兜,还用力按了按。然后他像是想起什么,猛地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两块钱塞进我手里:“妞!功臣!拿着!买糖吃!管够!”

说完,他直接拦下路边一辆路过的拖拉机,不由分说地把还在发懵的我抱到高高的车斗里,对司机大喊:“师傅!帮个忙!把这小功臣送回家!新华街那头!” 那两块钱,在当时对我而言是一笔从未拥有过的“巨款”,我紧紧攥在手心,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拖拉机“突突突”地冒着黑烟,载着晕乎乎的我,在无数道羡慕目光的注视下离开了广场。风吹乱了我的头发,我回头望去,五叔还在兴奋地手舞足蹈,六婶也挤到了最前面。那一刻,世界是喧嚣而迷离的,巨大的不真实感包裹着我,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然而,我人生中高光的时刻,发生在那次“三优杯”检查期间。那天放学后,天色尚早,我和几个同学在学校外墙根下跳皮筋。其中几个女孩子,是附近部队大院的子弟,平时就带着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她们看我跳得好,又想起我成绩差、总不写作业,便互相使了个眼色,合伙来抢我的皮筋,还故意用难听的话奚落我。

“哟,还会跳皮筋呢?作业写完了吗?”

“就是,老师都不稀得说你了,还有脸玩?”

“把皮筋给我们!你不配玩!”

她们推搡着我,试图抢走我手里的皮筋。若是平时,我或许就忍气吞声地让了。但那天,也许是长期压抑的委屈找到了出口,也许是骨子里那份来自爷爷的倔强被点燃了。我是遇强则强的性子。

我猛地攥紧皮筋,后退一步,脊背挺得笔直,目光毫不畏惧地迎向她们。夕阳的余晖勾勒出我紧绷的侧脸。

“你们,”我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却带着一种冷硬的力量,“你们是一个一个的来,还是一起来?我都奉陪。”

那几个女孩显然没料到我会反抗,一时愣住了。

我乘胜追击,目光扫过她们变得有些慌乱的脸,声音提高了几分,清晰地砸在黄昏的空气里:“你们最好想想你们的所作所为!好好想一想!会不会给你们那当兵的爸妈脸上抹黑!”

这句话像一句精准的咒语,瞬间击中了她们。部队大院的孩子,最在乎的就是父母的脸面和荣誉。她们的脸霎时白了,互相看了一眼,气势顷刻间土崩瓦解。最终,她们什么也没说,悻悻地松开手,像斗败的小公鸡一样,灰溜溜地快步走开了。

我独自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根橡皮筋,胸口剧烈起伏。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我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炽热的畅快淋漓。那是我第一次,不是通过哭泣和隐忍,而是通过冷静的抗争,扞卫了自己小小的尊严。

虽然回到家,等待我的可能依旧是洗衣机的轰鸣和父亲的牌局,但那个黄昏墙根下的胜利,像一粒微小的火种,悄悄埋进了我的心底。它让我模糊地意识到,即便身处泥泞,人也可以选择挺直腰杆。这份悄然滋长的力量,微弱,却真实,开始默默滋养我未来的人生。

方浪书院推荐阅读:快穿渣女万人迷结婚生娃帝女临安策秋凉了,婆家该灭门了!全员团宠郡主别太坏快穿:绑定大佬后不辜道者从诡异大陆开始军爷以身许国,军嫂许他也许家[射雕同人]妖女摄政王带娃娇宠野玫瑰穿书后,恶毒女配携带空间发大财寻龙藏珠重生婚宠:总裁撩上瘾我家有直男被弃鬼宅?玄学大佬的直播间火了引她深爱弑天刃面甜心黑小白菜,重生八零撩了狼小姑娘腰细身软,三爷诱吻成瘾毕业后,我回村种地直播四合院:随身一个成长空间逃婚后,她在古代养殖创业暴富了滨城霸主:虐妻悔途剑修小师妹,她六艺全通摆烂吃瓜:满朝文武嘻嘻?不嘻嘻直播算命:遇到亲生父母人偶们的舞台剧这个法师怎么比战士还能打冷面大理寺少卿,天天热脸把我宠扮演舔狗后,深陷修罗场超兽武装:轮回者的系统八零娇妻妩媚,高冷学神食髓知味堂堂女大学生,你说我是阴间使者不灭钢之魂林有德摄政王的王妃狂炸天命格被夺后,她被五个哥哥争着宠重活一世避祸为上清穿:病弱贵妃的荣宠路终极一班:抓住这只丁小雨给残疾老公生三个崽,他乐傻了水仙:悲惨女配跳崖后回到了过去算命直播抓鬼魔圣传缝进灵魂的回忆这么玩居然也可以龙游天下:天地秘闻奇案录逃婚当天,我傍上了大佬老婆,么么哒怕了!易孕体质!八零军官撩上瘾
方浪书院搜藏榜:我在末世拥有了躺平生活恭送道友飞升偷偷招惹重生七零美女画家拿捏工程师神算疯玫瑰,撩得恶犬贺爷心尖宠LOL:快苟到世一上,你玩实名制?综影之我在清剧里想摆烂美漫:什么年代了还当传统蝙蝠侠葱茏如叶八零换亲女配?我靠签到系统杀疯青鲤修仙记摆烂后我重生了福天记等穗抽芽等爱开花茵绝遥全家重生,五岁萌宝被全京城团宠我爹是皇上鬼帝狂妃倾天下在朝堂被偷听心声后,他们都颠了梦回花国娘子别走,为夫一定认真背夫纲现实世界里的爱丽丝我用重生埋葬他勾魂的眼神末世重生,只想囤粮摆烂度日非人世界的人类生活普通人快穿指南八零年代探案日常情逢对手就是爱你,小糯米梦初迷离总有叹惋穿成末世文漂亮女配,男主宠上瘾全民武道:我以诡魂凶兽为食逃荒海岛,奶包福运绵绵赶海发家小马宝莉:马格分裂的公主炮灰好像变了你好呀,作文民国聊斋杀穿诡片世界前任求着我回去先离后爱,前妻在恋综市场杀疯了云阁飞梦穿成修仙界的凡人公主后我登基了高门军官灭妻:要她改嫁送她进监人在武动,开局签到药老戒指我看上了哥哥的战友尘世长生仙爱我吧,稳赢契约新妻怀孕出逃除我以外,全队反派厉少你前妻带崽来抢家产啦
方浪书院最新小说:逐出家门,假千金随机摆摊成团宠木叶:我大熊猫,被纲手当猪养!地府公务员手册舅舅易中海?那也不躺平!幸孕三宝,冷总他又又又香了暗渊迷影:意识争夺战别骂了,这恶毒女配我不干了许二木海龟汤名义之开局被人顶替上大学混沌道体,剑逆九天橘猫爱讲文言文快穿:原主们请排好队混沌小太监:气运铸就混元仙尊崩铁:剑斩纳努克,诛仙剑带飞我我的毒舌系统:开局成了范闲他弟镇玄司秘录先离后爱:爱上对方之后就哭了寻长生药,从血肉蓬莱开始凡人修仙:以凡躯求仙路混沌馿帝误入苗寨,祭司的强制爱穿成年代文炮灰,我靠摆烂气疯男毒医圣手之冷王的掌中娇噬天蛇神:我的师父超护短腹黑帝王:只宠重生废后重生八零病床上,带着崽子去下乡小马拳行记东北禁地:开局请蟒仙四合院:我的猪肉引禽兽快穿!神明退休再就业指南都市精灵:逆天改命八零假夫妻军官竟是孩他爹渊骨焚天录乱世签到:我带全家建桃源古代小户生存记名义:政治资源?美女都是基本盘提灯入魔之永夜港片:靓坤头马,我能升级万物!我给地府当牛马懒惰果实:开局被赤犬骂上热搜登临剑神之巅好人的来历我重生了,这一世我嘎嘎乱杀刚出新手村,遇上顶级魅魔总裁神墓从扯淡碑归来诡则禁区三角洲:从和威龙一个军校开始毓庆春又深穿成炮灰小可怜?赶山全家暴富!下乡?不,我要端稳一辈子铁饭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