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珠微垂着视线，控制了一下情绪，这才抬起头，看着黄禹宸道：“我能看看富贵吗？”
“当然。”黄禹宸声音温和。
他走到黑白照片前，照片下方的地上，放着一个不小的棕色硬纸箱，他弯腰掀开。
富贵侧躺在铺着软布的纸箱里，一动不动。
那双总是透着机灵劲的眼睛半睁着，眼角的毛发被泪水打湿。嘴巴微张，舌头无力地耷拉着，四肢保持着临终时痛苦的蜷曲姿势。
亲眼见到，甄珠最后那点怀疑也消散了。
她心底泛酸，昨天还那么鲜活、对着她摇尾撒欢的小生命，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抬眼看向黄禹宸，他脸色憔悴，眼下泛青。平日里挺拔的身形此刻透着落寞，让人心生不忍。
甄珠轻声说：“节哀。”
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柔软，黄禹宸心头微动。
从前她看自己的眼神，永远都是礼貌而疏离的。说句不好听的，跟看路边的一块石头、一棵树没什么区别。何曾有过这样带着温度的情绪？
看来这一步，真的走对了。
富贵啊，你也算是死得其所。
黄禹宸压下心底的阴暗念头，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脆弱：“谢谢，它是我从小养到大的，从今以后，我想我要适应一段时间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状似无意地向前挪了一小步，张开手臂，作势要寻求一个安慰的拥抱。
那姿态，将一个失去爱宠、悲痛无助的主人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甄珠看着他这副模样，一时有些怔住，身体微微僵硬，眼看着就要被他揽入怀中。
这时。
手机铃声叮叮咚咚的响起。
甄珠如梦初醒，下意识后退半步，掏出手机走到旁边。
黄禹宸的手臂尴尬地悬在半空，眸底一抹浓重的恼怒与不甘飞速闪过，随即又恢复悲伤的模样。
甄珠接起电话：“齐琪？”
“珠珠，你跑哪儿去了？我睡醒啦！”
甄珠快速瞥了一眼黄禹宸，压低声音，“富贵死了，我现在在黄禹宸家。”
“什么？！那只边牧？！”齐琪的惊叫声连一旁的黄禹宸都听得清楚，“发个定位，我马上过来！”
不等甄珠回应，电话被火急火燎地挂断。
黄禹宸心里暗骂这个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温和，轻声问：“朋友要过来？”
“嗯。”甄珠的注意力显然已经被分散，“他们也很喜欢富贵。”
黄禹宸道：“那真是有心了，我很感动。”
话是这样说，他心里却想杀人，这简直坏了他的好事。
无奈。
他只能强行按下心中的烦躁，不动声色的与甄珠拉开了些许距离。
不出五分钟，齐琪就拉着马屈忆冲了进来。
一看见纸箱里的富贵，她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它……是怎么死的？”
马屈忆站在一旁也不断惋惜：“怎么回事，昨天看着还好好的。”
黄禹宸面色温和地讲了经过。
“它昨天还跟我玩飞盘呢……怎么今天就……”
齐琪想起自己还给富贵留了牛肉，本想今天喂给它，结果......
想到这里，她蹲在盒子前，眼泪地就下来了。
黄禹宸在旁边劝道：别太悲伤了，富贵死前几个小时，跟你们玩的很开心。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导火索。
齐琪一下子崩溃了，哇哇大哭起来。
马屈忆慌了，“齐琪，别伤心了，哭坏了身子。”
说着就要伸手扶她起来。
齐琪蹲麻了腿，起身时没站稳，连带着马屈忆也踉跄了一下。
黄禹宸赶紧上前扶住。
齐琪眼前蒙着一层水雾，也没看清是谁，抓起黄禹宸的袖子就往脸上擦。
黄禹宸还没反应过来，齐琪已经一把抓住他昂贵家居服的袖子，毫不客气地“噗”地擤了一下鼻子，接着又用旁边的布料，擦了擦糊满眼泪鼻涕的脸。
齐琪哭得真情实感，没注意到认错了人。
更没看到黄禹宸瞬间僵直的身体，和眼中一闪而过的嫌恶。
马屈忆看得目瞪口呆，赶紧上前：“琪琪，我在这里……”
齐琪抬头看看马屈忆，又看看另外一边的黄禹宸。
尴尬！
她瞬间止住哭泣，松开手，干笑道：“不好意思哈，认错了人。”
她又看了眼黄禹宸的袖子：“真对不起，给你弄脏了。你换下来，我拿去干洗吧。”
“不用。”黄禹宸露出如阳光般和煦的笑容，“你能为富贵伤心，我感到荣幸还来不及呢。”
齐琪想：真是个暖男。
黄禹宸想：真是个恶心的女人。
就在这时。
“滴滴！”
门口传来了喇叭响。
一辆白色的全封闭面包车，停在了别墅门口。
黄禹宸走了出去。
其他几人也跟着往外走。
驾驶室里下来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客气地询问：“您好，是预约宠物无害化处理的吗？”
黄禹宸道：“是的，我是狗的主人。”
“节哀。请问宠物遗体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可以进行火化。”工作人员语气专业又平和。
他边说，边将车后门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巧而洁净的移动火化炉。
黄禹宸引着工作人员进屋。
工作人员动作熟练且庄重，用一块干净的深色绒布将富贵从纸箱中包裹好，抱起来，走向门口那辆特殊的车辆。
看着富贵被小心翼翼地安置进去，齐琪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黄禹宸见状，转向甄珠他们：“后续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可能要烧好一会儿，你们先回去吧。等什么时候我选好地方安葬它的骨灰，再告诉你们。”
齐琪点头：“好，别忘了啊，我要来送送富贵。”
“一定。”黄禹宸承诺道。
目送着甄珠、齐琪和马屈忆三人离开，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路口，黄禹宸瞬间敛起脸上的悲伤假面。
他嫌恶地脱下上衣，直接团成一团，随手扔进了尚未关闭炉门的火化炉里，声音冷淡：“一起烧了吧。”
……
另一边，三人默默往家走。
甄珠打破沉默，问齐琪：“你俩去我家吃饭吧？王妈中午做了不少菜，特意给你们留了。”
齐琪蔫蔫地摇头：“心情不好，没胃口。”
甄珠瞥了一眼旁边欲言又止的马屈忆：“你不饿，你家老马饿啊。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你是打算把咱们老马给熬干啊？”
马屈忆顿时感觉老板这话简直说到他心坎里了，心里疯狂给甄珠点赞。
齐琪听出闺蜜的言外之意，也想起昨晚和今早确实“辛苦”了自家老马，于是吸了吸鼻子，改口道：“那……行吧。”
三人一同回到甄珠家。
刚进门，甄珠猛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哎呀，今天要去接黎叔出院！”她赶紧拿出手机打给黎占，“你那边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去医院？”
黎占的声音传来：“已经接上了，正往小区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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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今天晚点更新。
这两天感冒了，昨晚输液到一点多，更新时间有所波动，望宝子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