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光,断崖上的火堆已经熄了大半。萧玄站在原地,手还握着苏挽月的手。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她也正望着他。
“天下已安。”他说,“该还我二人清梦了。”
苏挽月轻轻点头,靠在他肩上。两人转身走下断崖,脚步很轻,没有回头。
谷口处,张远山带着玄甲军列队等候。燕南天牵来两匹白马,马鞍朴素,没有旗帜,也没有标记。他站在一旁,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萧玄走到张远山面前,解下腰间墨玉螭龙佩递过去。张远山双手接过,抱拳行礼。萧玄回了一礼,转身走向马匹。
苏挽月从发间取下七根银针,放在一名医仙谷弟子手中。“你们自由了。”她说,“不必再守什么规矩。”
她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萧玄随后而上,坐定后伸手将她环住。两人共骑一马,身后无人跟随,只有一囊药、一壶酒。
马蹄踏过焦土,渐渐远离战场。
三日后,江南桃林深处。
春意正浓,桃花开得满山遍野。萧玄砍竹搭架,苏挽月编藤为席。两人用木桩固定四角,盖上茅草,一间小屋便成了形。
屋前种下一株老梅,屋后引溪水成池。苏挽月把药囊挂在屋梁上,萧玄取出青铜司南,在院角挖了个坑,将它埋了进去。
“从此不用再算天下。”他说,“只问晨昏。”
当夜风雨突至,屋外雷声不断。屋顶漏了水,滴在草席边沿。苏挽月蜷缩着身子,萧玄脱下外袍裹住她。
“原来神仙也怕淋雨。”他低声说。
她靠在他怀里,笑了。“可我比从前暖多了。”
清晨雨停,阳光照进林子。萧玄起身推开木门,空气清新。苏挽月坐在席上整理药材,忽然停下动作,看向他。
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七根银针。
“以前是你闯我医谷。”她说,“如今换我信你护我。”
萧玄看着那几根针,沉默片刻,接过它们。他走到门前,弯腰将针一根根插入泥土。
“针入地,人安心。”他说,“从今往后,你不必再为自己施针止痛。”
苏挽月眼眶微红,低头靠在他肩上。风吹过桃林,花瓣落下,沾满两人衣襟。
数日后,晨雾未散。
两人收拾好行囊,药囊背在肩上,酒壶系在马侧。萧玄将苏挽月抱上马背,自己随后跃上,双臂环住她的腰。
她仰头看他,鬓角已有细微霜色。“你也老了。”她说。
他吻她眉心。“可我还记得你说过,要陪我白头。”
马蹄轻响,踏过花径。马儿穿过桃林,枝叶拂过衣袖。前方路渐宽,雾气弥漫,远处山影隐约可见。
一人一马缓缓前行,身影越来越淡。
江湖传言开始流传。有人说在苗疆见过他们,一个采药,一个煮茶。有人说在蜀中镇子瞧见那对身影,女子倚门晒药,男子在檐下磨刀。还有人说,在西北荒原的雪夜里,听见帐篷中有琴声,是《凤求凰》的调子。
传言越来越多,没人知道真假。
但每个听过故事的人,都会在某个夜晚抬头看星。
因为他们相信,那对并肩的人还在路上。
马蹄声继续向前。
雾越来越浓。
前方官道尽头,一道人影横卧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