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木屋周边的山林可谓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金猛,这位身高近一米九、虎背熊腰、曾经能把诸葛白吓晕过去的硬汉,此刻正以一种极其憋屈的姿态,在灌木丛和矮树之间匍匐、潜行、扑击。他的目标,是那些色彩斑斓、警觉性极高、扑棱起翅膀来能糊人一脸的野鸡。
赵陈的要求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里回荡:“不能用天罡气!只凭《柔诀》和肉身力量!活的!羽毛不能掉超过三根!”
这简直比让他去跟黑熊摔跤还难!
第一次扑击,他动作迅猛如豹,结果野鸡受惊,疯狂扑腾,他手忙脚乱之下,虽然抓住了,但一手的鸡毛,别说三根,三十根都不止。野鸡在他手里吓得直翻白眼,眼看就要嗝屁。
失败。
第二次,他吸取教训,动作放轻,如同狸猫,悄悄靠近。眼看就要得手,脚下却踩断了一根枯枝,“咔嚓”一声,野鸡惊叫着飞走,留下他在原地懊恼地捶地。
失败。
第三次,他利用《柔诀》里领悟到的重心控制,从一棵树悄无声息地滑到另一棵树,试图从上方偷袭。结果下落时对力量把握稍有偏差,虽然抓住了野鸡,但那可怜的畜生被他下坠的势头一带,脖子一歪,晕了。
失败中的失败。
金猛看着手里那只晕过去的野鸡,欲哭无泪。他感觉自己的尊严,在这几天里,已经被这些长羽毛的畜生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而赵陈,则优哉游哉地坐在木屋前,生起一小堆篝火,架起一个小锅。
每当金猛垂头丧气地拎着“战利品”(通常是羽毛凌乱或者半死不活的野鸡)回来时,赵陈便会露出“慈祥”的笑容,接过野鸡,手法娴熟地拔毛、清理、或炖汤或烧烤。
“嗯,今天这只虽然毛掉了不少,但肉质紧实,用来煲汤肯定鲜美。”
“哟,这只吓晕了?没事,晕了血放得干净,烤起来更香。”
赵陈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忘点评两句,时不时递给眼巴巴看着的金猛一个鸡腿或者一碗汤,美其名曰:“补充体力,明天再战。”
金猛啃着鸡腿,喝着鲜汤,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师父做的东西确实好吃;另一方面,他感觉自己像个无情的抓鸡工具人,抓来的鸡还大部分进了师父的肚子。
但他能说什么呢?这是考核!是修炼!师父这是在用另一种方式锤炼他对力量的精细掌控!
金猛只能化悲愤为食量,狠狠地啃着鸡腿,然后第二天继续投入到与野鸡的艰苦卓绝的斗争中去。
几天下来,许是食物的诱惑,许是那股不服输的轴劲上来了,金猛还真摸到了一点门道。
他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开始预判野鸡的飞行轨迹,利用环境隐藏自身,出手时手腕、手指的力道控制得愈发精妙,如同拈花拂叶,往往在野鸡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捏住了它的翅膀根或者脖子,让其无法挣扎又不会受伤。
当金猛终于将一只羽毛完好、精神抖擞、只是眼神有点懵逼的活野鸡放到赵陈面前时,赵陈都有些惊讶了。
“行啊猛子!有进步!”赵陈拍了拍金猛的肩膀,毫不吝啬地夸奖道,“看来这《柔诀》你没白练!”
金猛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两排白牙,这几天的郁闷一扫而空,只觉得浑身舒畅,对力量的运用似乎又上了一个台阶。
是夜,月明星稀,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清辉洒满山林,万物都仿佛披上了一层银纱。
赵陈吃饱喝足(主要是野鸡),惬意地打了个饱嗝。金猛累了一天,早已在木屋里鼾声如雷。赵陈却没什么睡意,便背着手,在林间溜达起来,美其名曰“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月光下的森林,静谧而神秘。夜枭偶尔发出几声啼叫,更添幽深。赵陈享受着这份宁静,体内不灭长生诀自行运转,与这月华、这山林生机隐隐呼应,让他感觉格外舒适。
他走到一块溪边平坦的青石上坐下,仰头欣赏着那轮圆月,心里还琢磨着:“月圆之夜,阴气盛,按照小说套路,容易出事啊……不过我这满级号,应该不怕啥吧?”
刚想到这儿,忽然,一道细声细气、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味道的嗓音,从他背后幽幽地传来:
“这位大哥……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呐?”
这声音突兀至极,在这寂静的月夜山林里,显得格外瘆人。
赵陈浑身一个激灵,差点从青石上滑下去。他猛地回头——
只见月光下,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只动物人立而起,两只前爪像人一样抱在胸前,正眼巴巴地望着他。
那东西个头不大,通体毛发呈黄褐色,尖嘴细眼,脸颊两边各有一撮白毛,身后拖着一条蓬松的大尾巴。
卧槽!
黄皮子!
黄鼠狼!
讨封的黄大仙!
赵陈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志怪小说和民间传说。他还真没想到,在这《一人之下》的世界里,居然也有这玩意儿!而且还真让自己给碰上了!
按照传说,这黄皮子修炼到一定火候,会找人“讨口封”,借人的气运和口彩来定它未来的修行方向。回答“像人”,它可能就幻化人形,但道行也就那样了;回答“像神”,它可能就得道成仙(或者更厉害的精怪),但回答者可能会承担因果,甚至折损福报。
赵陈虽然自诩满级,但对这种玄乎其玄、涉及因果的东西,还是有点发怵。他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决定不接这茬。
于是,他二话不说,噌地一下从青石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转身就走,速度不快,但态度明确——不搭理你。
那黄皮子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反应。按照流程,不应该是路人被吓一跳,然后战战兢兢地回答“像人”或者像别的什么吗?这怎么直接走了?
它愣了一下,赶紧迈开两条小短腿,抱着爪子,一颠一颠地追了上来,嘴里依旧细声细气地喊着:
“大哥!大哥你别走啊!你看看我嘛!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赵陈听见身后的动静,心里暗骂一声“没完没了”,脚下不由得加快了几分。他也没用神足通,就是普通走路,但速度也比常人快不少。
那黄皮子见赵陈加速,也急了,四条腿着地,嗖嗖地追了上来,速度竟然不慢,始终保持在他身后两三米的距离,不停地叨叨:
“大哥!行行好!你就说一句嘛!像人还是像神?一句话的事儿!”
赵陈回头瞥了一眼那锲而不舍的黄皮子,心里那股不正经的劲儿又上来了。嘿,跟我比耐力?哥们儿我现在可是“不灭长生诀”满级,体力无限!正好吃饱了撑的,遛遛弯,顺便……遛遛你这黄大仙!
想到这里,赵陈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他不再急着甩脱,反而保持着一种让黄皮子觉得“再加把劲就能追上”的速度,在林间不紧不慢地溜达起来。
于是,月夜山林中,出现了一幅极其诡异的画面:
一个穿着休闲服、气质出尘(自认为)的青年,背着手,如同公园老大爷散步般在前面走着。后面,一只黄皮子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四条小短腿倒腾得跟风火轮似的,气喘吁吁地追着,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那句经典的讨封台词。
“大哥……呼哧……你看我……呼哧……像人还是像神?”
“大哥……你慢点……等等我……”
“像人……还是像神啊……”
赵陈听着身后那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和带着哭腔的追问,心里乐开了花。他甚至还故意变换方向,时而走上坡,时而钻树丛,充分扮演了一个“负心汉”和“遛狗达人”的角色。
“累不死你!”赵陈心里暗爽,“让你半夜吓人!让你讨封!哥们儿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社会的毒打,啊不,是月下的遛弯!”
这一人一黄鼠狼,就在这皎洁的月光下,展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耐力赛”。风声、虫鸣、以及黄皮子那执着的讨封声,交织成了一曲诡异的林间小调。
名场面,就在这月下遛黄大仙的荒诞剧情中,悄然上演。而这场追逐,最终会引向何方,此刻还无人知晓。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