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磕绊绊，总算是把那套“动平衡装置”给那台老c620车床装上了。最后一道螺丝拧紧，刘莉直起腰，抹了把额角的汗。周围看热闹的工人还没散，赵师傅也依旧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眼神里的怀疑没减多少，但多了点“看你能弄出个啥”的审视。
“开机试试。”刘莉对操作这台床子的年轻工人小王说。
小王有点紧张地看了眼赵师傅，才伸手合上了电闸。床子轰隆隆转了起来，声音似乎……没啥太大变化？
赵师傅嘴角撇了撇，那意思很明显：看，白忙活了吧？
刘莉没理会，拿出带来的振动测量仪，在主轴几个关键位置仔细测量起来，小赵在旁边飞快地记录着数据。测完，她让小王加工一个之前废品率很高的台阶轴。
车刀接触工件，切削声响起。刘莉紧紧盯着测量仪的屏幕，周伟优化过的模糊控制算法开始在装置内部悄然工作，根据实时检测到的振动，驱动质量块进行着微米级的补偿。
几分钟后，零件加工完成。小王取下工件，习惯性地拿起卡尺就要量——以往这个时候，尺寸多半是要超差的。
“先别急，”刘莉拦住他，再次用测量仪检测主轴振动，“你看，振动幅度比刚才小多了。”
测量仪屏幕上，代表振动幅度的数值确实降了下来。这时，刘莉才让小王测量工件尺寸。
卡尺卡紧，读数出来……关键尺寸竟然在公差范围的正中间！不偏不倚！
小王不敢相信似的，又反复量了两遍，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合…合格了？这么容易？”
赵师傅也忍不住凑过来，拿过卡尺亲自量了一遍，看着那精准的读数，半晌没说话。
“赵师傅，您再听听声音。”刘莉提醒道。
赵师傅侧耳细听。确实，之前那种令人烦躁的、细微的“嗡嗡”杂音几乎消失了，机床运行的声音变得平稳、扎实了许多。
刘莉把改造前后测量的振动数据记录本递给赵师傅，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主轴振动幅度下降了百分之七十以上。她又拿出这个工件以往的加工记录，废品率接近三成。
“振动小了，机床稳了，加工精度自然就上来了，废品也就少了。”刘莉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赵师傅，您是行家，这数据，这效果，做不得假吧？”
赵师傅看着记录本上实实在在的数据，又看看手里那个加工精准的零件，脸上那点倔强和怀疑，终于一点点瓦解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把记录本递还给刘莉，闷声说了一句：“这玩意儿……是有点门道。”
他没再多说，背着手走开了。但接下来几天，细心的人发现，赵师傅时不时就会溜达到那台c620旁边，听听声音，看看工人操作，甚至有一次，还主动问小王：“那铁盒子，没再出啥毛病吧？”
“样板机”的效果，像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头，开始在二车间、乃至整个厂区荡开涟漪。之前那些观望、质疑的声音，在铁一般的数据和事实面前，渐渐低了下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好奇，开始议论，开始主动打听这“铁盒子”到底是个啥玩意儿，能不能也给自己的床子装一个。
刘莉知道，她精心树立的这个“样板”，开始真正发挥作用了。接下来，就是让这星星之火，形成燎原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