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鸿胪寺,倭国使团见藤源清志腰佩刻有忠勇侯府金符的唐横刀,皆露出钦羡之色。
当得知他竟是那位忠勇侯爷座下第一护卫时,更是纷纷围拢上来。
藤源君竟得侯爷亲授宝刀。年轻学子河内鲸忍不住赞叹,眼中满是慕强之光。
在倭人传统中,能得强者青睐实乃无上荣光。
藤源抚刀沉吟,忽道:诸位可知,白江口之战时,我亦是遣唐使团一员。他目光扫过在场同胞,那时忠勇侯命我等二十余人调配,后来又命我们驾舟火攻,二十余人唯我独存。
众人屏息静听,但闻藤源继续道:当我重伤濒死时,是侯爷救了我,更以武士之道点化于我。说着展开那卷《武士训》,侯爷有言:真武士当以仁为本,非以杀为荣。
正使栗田真人恭敬接过帛书,读至夫武士者,当忠孝仁义,非恃强凌弱之辈也时,不禁击节赞叹:真乃金玉良言。 此刻众倭人方才明白,那位傩面侯爷不仅武功赫赫,更有点石成金之能。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恰是江逸风布下的一着妙棋——以文化教化,远胜千军万马。
时值深秋,洛阳城中丹桂飘香,鸿胪寺别院内却是一片肃穆。
倭国正使栗田真人手持《武士训》,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帛书上墨迹淋漓,夫武士者,当以仁为本八字如刀凿斧刻,直刺心扉。
天佑倭国!栗田忽然伏地长拜,声音哽咽,如今邦国纷争不断,各部混战,天皇亦难制止。此道真乃救国之良方,他抬起泪眼望向藤源清志,恳请阁下暂留鸿胪寺,将此道传授我等。
藤源清志抚摸着腰间唐横刀,刀鞘上二字在烛光下泛着冷芒。
他思索了半晌,才颔首应允:既如此,便从字讲起...
而那新罗使团已黯然归国。
金志玄添油加醋地禀报大唐如何轻慢新罗,又如何厚待倭国。
文武王金法敏闻奏大怒,一拳砸在案上:大唐欺人太甚!恰在此时,侍从来报:大将军金庾信病逝了。
殿内顿时哗然。
金法敏踉跄后退,被其弟金仁问扶住。
这位曾在大唐军中待多年的亲王眼中闪过精光:王兄,唐军主力正与吐蕃对峙,此乃天赐良机啊。他指向舆图上熊津都督府,若取此地,可保我新罗百年安宁。
不可!老臣金钦突急道,大唐天威...
天威?金仁问冷笑,如今唐帝病重,太子垂危,正是用兵之时。他转向金法敏,臣弟愿亲率九誓幢精锐,以山地战术阻唐军于险隘之外。
被怒火冲昏头脑的金法敏终于点头。
当夜,新罗九誓幢精锐尽出,如狼似虎扑向熊津。
消息传至东都时,正值大朝会。
宣政殿内,李治强撑病体临朝。
闻听熊津失守,皇帝气得摔碎了药碗:好个金法敏,朕待新罗不薄。武则天凤目含霜:刘仁轨现在何处?
兵部尚书出列:正在安东整军。然吐蕃陈兵西域,恐难抽调大军。
户部侍郎奏道:粮草可支三月,若调靺鞨、契丹蕃兵,需再加十万石。
经过一番朝议,武则天最终下旨:授刘仁轨鸡林道行军大总管,统唐军三万,靺鞨、契丹蕃兵五万,即日征讨新罗。
众臣退去后,武则天独留江逸风:爱卿以为此战如何?
江逸风沉默片刻:新罗山地险峻,金仁问深谙唐军战术。然...他突的话锋一转,臣近日只关心内子病情,说不好这事。
武则天轻叹:朕知你夫妻情深。
已让尚药局备下百年老参,稍后便送过府去。
回到侯府,苏小月正倚窗绣着帕子。
银发在阳光下如雪般刺目,与江逸风傩面下依旧年轻的容貌形成鲜明对比。
见夫君归来,她勉强笑道:可是又要打仗了?不等回答,又咳嗽起来。
江逸风急忙为她把脉,心头一沉——脉象如游丝,已是隐隐有油尽灯枯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