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眼中闪过坚定，“大不了，买下一处合适的庄园，或者寻一户需要‘帮助’的人家，使些钱财，来个移花接木，总能给你阿耶一个清清白白的良籍身份立足。”
虽然阿史那月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银钱能解决的最小问题。
婉儿闻言放下心来，对于执掌已遍布大唐乃至西域、东海诸国的庞大财富网络的姑姑而言，在偏远的益州安排一个身份，确实并非难事。
看着内室中阿耶那纯净无辜的侧影，她心中稍安。
“姑姑思虑周全。”婉儿握住阿史那月的手，“只是此行山高水长，姑姑与阿耶务必万分小心。宫中……我会尽力周旋，若有人问起，便说姑姑云游访道，打理各地产业去了。”
“有你这句话，姑姑便放心了。”阿史那月反握住婉儿的手，眼中满是欣慰，更有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深切期许，
“你如今身在宫中，圣眷虽隆，却步步惊心。宫中用度，结交各方，赏赐下人，何处不需钱财？光靠那点俸禄，如何能够？”
说着，便起身，走到内室一侧看似普通的紫檀木立柜前，取出一枚小巧的鎏金钥匙，打开了内嵌的暗格。
她从中取出一个不甚起眼的黑漆木盒，放到桌上。
打开盒盖，里面并非珠光宝气，而是整齐码放着一叠叠印制精良、数额巨大的银庄票据，覆盖了大唐弘农杨氏主要柜坊。
票据之上，还平放着几张质地坚韧的桑皮地契，上面墨迹清晰，赫然是长安西市几处最繁华地段的铺面。
阿史那月将木盒轻轻推到婉儿面前，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这些，是你阿耶当年交由我打理的产业中，流动性最好的一部分，你先且收着。”
婉儿看着那盒中代表的惊人财富，足以让一个世家倾族艳羡，连忙推拒：“姑姑，这太贵重了，婉儿如何能要……”
“拿着，”阿史那月打断她，
“你阿耶的财富比你想像的还要庞大，再说，你阿耶的东西，不都是你的。
如今你在宫中，更需要这些作为底气。
宫中耳目众多，直接运送金银不便，这些飞钱，在任何大城皆可兑付。
铺面、田庄的收益，以后自会有可靠掌柜按时将利润送到你指定之处。
有了这些，你行事方能从容，不必为钱财所困，即便……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能确保你和你身边之人安然无恙。”
她顿了顿，看着婉儿，语重心长：“婉儿，记住，你背后并非空无一人。
我经营你阿耶的财富多年，别的或许或缺，唯独这阿堵物，还算充裕，该用时，万不可吝啬。”
婉儿望着那双洞察世情、掌控可敌国的巨富却依旧清澈的眼睛，又看了看内室中懵懂无知的阿耶，终于明白了姑姑的深意。
这不仅仅是钱财，更是为她构筑的一道坚实后盾，让她在波谲云诡的宫廷中，能有更多的选择权。
她不再推辞，郑重地将木盒盖好，双手接过。
盒子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她的掌心，也压在她的心头。
“婉儿……谢过姑姑。”她声音微颤，这份呵护，比任何财富都更珍贵。
她重新走回内室，跪在江逸风榻前，仰头看着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阿耶，婉儿要回去了。您……您要好好的，听姑姑的话。” 声音依旧带着哽咽。
江逸风似乎感应到了离别的情绪，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婉儿脸上，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依恋。
他再次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婉儿强忍着泪意，从怀中取出一块贴身佩戴多年的羊脂白玉佩，小心塞进江逸风手中。
“阿耶，这是您给婉儿的……现在，让它陪着您。”她柔声说着，“见玉如见婉儿，您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江逸风低头，好奇地看着手中温润的物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