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忠接旨,深知责任重大,顿时明白这是皇太后对他的信任。
不敢耽搁,即刻轻车简从,星夜兼程,奔赴临淮前线。
途中,他不由得想起昔日与江逸风在侯府把酒论兵的情景,那位好友天马行空却又切中要害的用兵思路,时常让他受益匪浅,此刻面对复杂战局,那些谈论定能给自己一些启示。
魏元忠一到临淮军营,便感受到一股低迷保守的气氛。
李孝逸新败,用兵愈发谨慎,甚至倾向于固守不战。
魏元忠毫不客气,以监军身份召集众将,严词斥责了这种畏战情绪:“大将军受阃外之寄,当一扫妖氛,以报国恩。
岂可顿兵挫锐,示弱于贼?”他深知久守必生变,且朝廷需速胜以稳定人心。
当即以“惑乱军心”为由,斩首了一名主张固守的偏将,全军震悚。
在李孝逸尚在犹豫时,魏元忠凭借其权限,强令大军向前推进至泗州(今江苏盱眙),逼迫唐军与叛军正面相对,打算一举夺回了战场主动权。
然而,叛军主力占据都梁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唐军数次强攻,均损兵折将,未能得手。
面对僵局,魏元忠想起忠勇侯曾经说过“善攻者,敌不知其所攻”,随即向李孝逸提出了关键的战略建议:“都梁险固,贼之精锐尽萃于此。若正面强攻,正中其下怀,我军伤亡必重。
不若避实击虚,盱眙守军薄弱,淮阴乃叛军粮秣囤积之所,亦是其南逃退路。
我军若能分兵先克此二地,则叛军粮道断,退路绝,徐敬业必惶惧下山求战,如此,主动权在我矣。”
此计正合兵法“攻其必救”之理,李孝逸虽觉冒险,但在魏元忠坚持及监军权威下,最终采纳。
唐军依计而行,果然顺利攻占盱眙、淮阴。
徐敬业闻讯,大惊失色,被迫放弃险要,率主力下山,寻找唐军决战。
九月,两军主力对峙于高邮境内的下阿溪。
此地依旧是河网密布,芦苇丛生,地形对叛军较为有利。
时值冬季,天气干燥,魏元忠观察天象与地形,决意采用火攻。
他下令准备大量引火之物,并分派骑兵,意图在火起后绕至叛军侧后夹击。
然而,战场瞬息万变,当唐军点燃芦苇时,原本的北风突然转为南风,火势反向唐军阵地蔓延而来,唐军阵脚顿时大乱,军士惊恐后退。
危急时刻,李孝逸面露怯意,欲下令后撤。
魏元忠拔剑立于阵前,厉声喝道:“风向虽转,岂无再变之时?今我军阵型已动,若退则必溃,敢言退者,立斩!”他力主坚持进攻,稳住阵脚。
或许是上天眷顾,或许是魏元忠的坚持等来了转机,南风刮了一阵后,果然又渐渐转回北风。
唐军抓住时机,再次点燃芦苇,这一次,熊熊烈火借着风势,如同一条狂暴的火龙,直扑叛军营地。
烈火燎原,叛军大营瞬间陷入一片火海,人马俱焚,阵型大乱。
唐军乘势发动总攻,骑兵迂回包抄,彻底瓦解了叛军的抵抗。
徐敬业在乱军中被杀,首级传送东都,轰动一时的徐敬业叛乱,历时三月,终被平定。
战后,面对如何处置叛军眷属及胁从者的问题,朝中多有主张严惩、大肆株连的声音,以儆效尤。
魏元忠却以监军身份,上书武则天,直言:“首恶已诛,胁从罔治。
敬业作乱,非江南百姓所愿。若广事株连,恐人心惶惧,反生他变。乞止诛首恶,余皆不问,以安反侧之心。”
武则天览奏,虽天性严酷,但也知稳定压倒一切,江南乃财赋重地,经不起再次动荡。
她采纳了魏元忠的建议,下诏止诛首恶,赦免了大量被裹挟的军民,有效安抚了江南局势,避免了更大的动荡。
魏元忠因平叛监军有功,深受武则天赏识,地位日益显赫。
然而,就在这平叛胜利的背景下,武则天心中的权力布局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开始更加着力地提拔武承嗣、武三思等武氏子侄,赋予他们要职,同时,对李唐宗室和部分可能怀有二心的旧臣,打压之势渐显。
改朝换代的野心,在这位铁腕皇太后的心中,已如藤蔓般悄然滋长,为未来的朝局埋下了更深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