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阳光格外和煦，透过锦绣阁的雕花窗棂，洒在案台上的绣品上，给那幅未完成的“松鹤延年”镀上一层暖光。晚娘正专注地勾勒松针的纹路，用的是最细腻的滚针绣，一针一线都透着沉稳。
“晚娘管事，你看我这鹤的翅膀，总觉得不够舒展。”一个年轻绣娘捧着绣绷走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困惑。
晚娘放下绣针，仔细端详片刻，轻声指点：“你这针脚偏密了，鹤翅要显得轻盈，得在边缘处用疏针，中间稍密，这样才有层次感。来，我给你示范两针。”她接过绣绷，指尖翻飞，银线如流水般穿梭，原本略显僵硬的鹤翅瞬间有了灵动之意。
年轻绣娘看得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多谢晚娘管事。”
晚娘笑了笑：“慢慢练，多琢磨就会了。”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东家的声音：“晚娘，门口有人找你。”
晚娘起身走出房门，却见沈砚站在廊下，手里拎着一个竹篮，篮子上盖着布巾。“沈大哥？你怎么来了？”
“今日歇工，上山摘了些野山楂，想着你家弟妹们可能喜欢，就送过来。”沈砚把竹篮递过去，布巾一掀开，红彤彤的山楂果饱满鲜亮，透着酸甜的气息。“顺便问问林阳的学业，听说他在学堂很是认真。”
“劳你惦记，他确实长进不少。”晚娘接过竹篮，心中暖意融融，“快进来坐会儿，喝杯热茶。”
沈砚摆摆手：“不了，我还要去镇上一趟。对了，你做的护膝很管用，这些天上山，膝盖一点不冷。”他说着，眼神里带着真诚的笑意，“这份情，我记着。”
晚娘脸颊微热，轻声道：“不过是举手之劳，沈大哥不必放在心上。”目送沈砚转身离开，她才提着竹篮回到后院，交代伙计帮忙照看绣坊，自己则提前下工，打算把山楂分给家里人。
刚进家门，就听见堂屋里传来热闹的声音。推开门一看，林阳正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月娘蹲在一旁，小手里攥着半截树枝，跟着比划。
“哥，这个‘天’字，我还是写不好。”月娘噘着小嘴，指着地上歪歪扭扭的字。
林阳立刻放下木炭，像个小先生似的，握着月娘的手：“你看，先写一横，要平，再写一撇，然后一捺，捺要舒展……”他耐心地教着，小脸上满是认真。
奶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孩子，手里还剥着刚摘的花生。
“姐！你回来啦！”林阳看到晚娘，立刻松开月娘的手，跑了过来，“周先生今天教我们写字了！我学会写‘天地人’三个字了，还得了先生的夸奖呢！”
晚娘把竹篮放在桌上，笑着说：“这么厉害？快写给姐看看。”
林阳拉着晚娘走到地上，指着自己写的字，得意地说：“你看，这是‘天’，这是‘地’，这是‘人’！先生说我写的字有筋骨，比其他同窗都强！”
晚娘低头看去，地上的三个字虽然稚嫩，却笔画工整，果然有模有样。“我们阳儿真能干！”她拿起一颗山楂递给他，“奖励你的。”
月娘也凑过来，仰着小脸：“姐，我也要奖励！我也会读‘天地人’了！”
“好，都有。”晚娘笑着给月娘也递了一颗山楂，看着弟妹们吃得津津有味，心中满是安宁。
吃过晚饭，林阳主动提出要教晚娘认字。“姐，你每天那么辛苦，也该学学字，以后绣活上有图样说明，你自己就能看懂了。”他搬来一张小凳子，让晚娘坐下，自己则站在一旁，捧着启蒙册，一字一句地教。
“天——”林阳大声读。
“天——”晚娘跟着轻声念，眼神专注。
“地——”
“地——”
月娘也挤在旁边，跟着一起读，小小的院子里，书声伴着偶尔的笑声，在夜色中弥漫开来。
晚娘学得很认真，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就仔细询问，林阳也耐心解答，俨然一副小先生的模样。奶奶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轻声叹道：“咱们家，总算有盼头了。”
夜色渐深，月娘揉着眼睛打起了哈欠，林阳才恋恋不舍地收起启蒙册。晚娘给两个孩子盖好被子，回到自己的房间，想起沈砚送来的山楂，想起林阳认真教书的模样，想起锦绣阁里日渐熟练的绣娘，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