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车轱辘碾过县城石板路，林阳望着熟悉的城门，胸口的心跳愈发急促。刚停稳车，他便拎起装着端砚的木盒，对沈砚道：“沈大哥，我先去书斋见先生，先生既已捎信来，我得当面谢过！”沈砚点头应下，吩咐镖队先回分号，自己则陪着他往城西的“静心斋”走去。
书斋藏在僻静巷弄，青瓦白墙前的“静心斋”木匾泛着温润的光泽。林阳站在门口，整了整衣襟，深吸一口气才上前轻叩门环。不多时，门童探出头来，见是熟面孔，笑着问道：“林公子回来了？先生早料到你这几日会到，特意吩咐过，你来了便直接通报。”
“劳烦小哥引路。”林阳拱手道，语气里满是恭敬。
跟着门童穿过栽着翠竹的小院，书房的木门虚掩着，隐约传来笔墨摩挲的声响。林阳放慢脚步，待门童退下，才轻轻推门而入。欧先生正坐在案前临帖，见他进来，抬眼放下毛笔，眼底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回来了。”
“学生林阳，府试归来，特来拜见先生！”林阳快步上前，规规矩矩地站在案前，双手捧着木盒，深深躬身，“多谢先生此前捎信告知心意，学生能得先生看重，实属万幸。”
欧先生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目光落在他身上，缓缓道：“你的府试成绩，镖局送信时我便知晓了。第十五名，不算顶尖，却也配得上你这些年的苦功。”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郑重了几分，“我教过的学生不少，家境好的、天资高的不在少数，却少见你这般寒门出身，仍能沉心苦读、不骄不躁的。你性子踏实，肯下死功夫，是块可塑之才。”
林阳听得心头一热，刚要开口道谢，便见欧先生抬手止住他，继续道：“我已盘算妥当，有意收你为入室弟子，往后亲授你课业，为你备战院试铺路。不过拜师需行‘束修六礼’，按古制来，不可草率。”
“束修六礼？”林阳愣了愣，他只听过拜师要备礼，却不知还有这般讲究。
欧先生耐心解释：“这是古传的拜师礼数，六样礼物各有寓意。芹菜表勤奋好学，莲子喻苦心教诲，红豆盼红运高照，红枣祝早早高中，桂圆愿功德圆满，再备一份干瘦肉条，以表感恩之心。”他补充道，“无需铺张，心意到了便好，关键是守这份尊师重道的规矩。”
林阳连忙躬身记下：“学生记下了！多谢先生指点。”
“三日后辰时是吉日，你备齐六礼和投师帖，再来书斋。”欧先生取出一本老黄历，指着其中一页，“我会邀几位老友作见证，先拜至圣先师孔子牌位，再向我行三叩首礼，自此你便是我门下入室弟子，我定会倾囊相授。”
林阳猛地屏住呼吸，眼眶瞬间红了，再次深深躬身：“学生愿意！多谢先生不弃！三日后定准时前来，绝不敢误了时辰！”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这份突如其来的认可，比中了府试更让他激动。
欧先生满意地点头，接过他递来的端砚摩挲了两下：“倒是块好砚，看得出你用心了。这几日你先回家陪陪家人，抓紧备齐六礼和投师帖，拜师后，课业便要比往日更严苛些了。”
“学生明白！定不负先生教诲！”林阳双手接过欧先生递回的木盒，又深深鞠了一躬，才转身退出书房。
走出书斋时，夕阳正斜照在巷子里，把身影拉得长长的。林阳攥着木盒，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沈砚在巷口等候，见他出来，迎上前问道：“都顺利？”
“顺利！”林阳用力点头，声音里满是喜悦，“先生亲口说要收我为入室弟子，还教了我拜师礼的规矩，要备束修六礼和投师帖，三日后行正式拜师礼！沈大哥，咱们现在就去镇上找姐姐、奶奶和月娘，告诉她们这个好消息，也让姐姐帮着筹备六礼！”
两人并肩往镇子的方向走去，林阳一路絮絮叨叨，细细说着束修六礼的讲究和先生的叮嘱，满心都是憧憬。而此时的镇上，林晚娘刚下工，正拎着布包往村里赶，心里还惦记着林阳归乡的时辰；村里的奶奶正坐在屋檐下择菜，月娘在一旁帮忙，两人时不时望向村口的路——她们都不知道，等待她们的，是双重天大的喜讯。